
OASIS|紅眼:《敲敲門》:荒謬到盡頭就會有人變節
假如,要形容一部電影最大的不足之處就是它所有東西都太多,Damien Chazelle 新作《巴比倫:星聲追夢荷里活》(Babylon)就是近期一個好例子。
長達 189 分鐘的荷里活史詩式興亡錄,細數默片黃金年代到有聲影視的電影潮流起落,從荒淫糜爛一夜成名到一切聲色犬馬燈紅酒綠皆成過去。由於都是 Brad Pitt 和 Margot Robbie 主演,都是寫給「電影」的情書,很難不聯想到 Quentin Tarantino 的《從前有個荷里活》(Once Upon a Time in Hollywood)。兩片相比,QT 像是寫了一封童年小影迷的情書,《巴比倫》則展露了作者的巨大野心,全片幾乎不放過任何一個可以「示愛」的空間,但實在太多太滿,譬如對白太密集,角色情緒太極端,不是大醉大哭就是大喜大悲,每個場景都太多人,演員走位太多,多到一直處於帶著鏡頭移動的狀態,片長已經超過三小時,但每個細節都不能怠慢,都要豐滿。結果,就是拆開來看很精細,放在一起卻異常雜亂,像一盤什麼都有的雜錦鍋,當所有部分都去得太盡,反而顯得嚴重失焦。
就算是一封寫給「電影」的情書,都是一封要讀三小時而且訊息量過多的情書,如果這是真愛,而不是單純展示浪漫華麗的文筆詞藻,示愛者宜考慮一下對方會否看得太累,心生煩厭。
跟《巴比倫》相反,要形容一部電影最聰明的地方就是它夠膽什麼都沒有,沙也馬蘭(M. Night Shyamalan)新作《敲敲門》(Knock at the Cabin)就是近期另外一個好例子。
人稱影壇神經刀的沙也馬蘭,歷年作品都常一半壞、一半怪,僅一線之差,《敲敲門》是他簽名式的低成本小品,猜一個謎,扭一次橋,就是一部戲,全片拍攝規模加起來估計還不及《巴比倫》的開首一分鐘,但神經刀有著不知哪來的自信,甚至稱得上是狂妄,《敲敲門》改編自 2018 年出版的美國驚慄小說《在世界盡頭的小屋》(The Cabin at the End of the World),四名貌似邪教瘋子的不速之客突然到訪一間鄉郊小屋,然後跟一對同志戀人和他們領養的兔唇女兒說出謎題:世界末日近在眼前了,唯一解救辦法就是你們自相殘殺,殺死其中一人。你們動手吧,一命保蒼生。
觀眾的反應大抵就跟他們面前那對同志戀人一樣,傻的嗎?果然發神經!稍有智商都會覺得荒謬無稽,甚至無聊。但荒謬的事情只要一直荒謬到盡頭,無聊的故事謎題只要一直無聊 90 分鐘 —— 當然,導演只靠幾個角色一間屋,營造懸疑氣氛的技巧實在很好 —— 然後這個荒謬無稽、絕頂無聊的世界末日奇談,就會無中生有,弄假成真。因為人性就是那麼脆弱。
看到結局的那一刻,其實並不是太喜歡這個故事,覺得兩手空空賣弄小聰明,不過這確實很符合沙也馬蘭的作風。但散場之後,認真再想了片刻,又覺得耐人尋味,是個挺有意思的作品。來歷不明的幾個陌生人,說著一個侮辱智商的世界末日謠言,只要是正常人都會覺得荒謬無聊,絕對不可能相信,故事裡的同志戀人最初都是這樣想。但他們到底是幾時開始有所動搖?是自己已經被動搖,還是逐漸察覺到身邊最親密的人已經變節?那些一直被認定是錯的事情,是幾時開始屈服、妥協,倒戈承認是對的呢?即使什麼都還未發生,恐懼都會磨蝕意志,將信念扭曲,日久見人性,就已經足夠摧毀一個善良人。
難以置信的事情從荒謬無稽成為真實,是會憤怒、會難過,但並不是完全無法理解對方為何會被一個荒謬無稽的原因玩弄,捨棄了最初大家堅守的立場。到最後,世界末日與否都根本不再重要,因為我們必有一人將會背叛對方,或被對方出賣。因為人性就真是那麼脆弱。這是一個看起來實在沒什麼特別的懸疑故事,結果想完一遍又一遍,又好像寫我所想,描述著一些正在身邊默默發生的事情。荒謬是日常,變節的事情每天都有,原諒我已不再驚詫,已經接受了這些荒謬的、無聊的事情。沙也馬蘭真不愧是個深藏不露的導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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