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OASIS|余拜仁:《飯戲攻心》:有愛有家在 冷暖也心開
股市最近幾日跌到死去(但無)活來,聞者傷心,聽者流淚,最慘嘅係探底工程永無盡期;如果想搵啲開心嘢分散下注意力,睇戲可能都係唔錯嘅選擇,事關近日有套香港電影史上最賣座嘅喜劇上映緊,票房已經突破咗7千萬元,而且愈上愈有,作品無刻意扮高深,亦無大玩屎尿屁,簡簡單單回歸到人倫關係嘅基礎單位—家,當中主要嘅場口同橋段都係一家人喺屋企行出行入,同埋食飯,然而簡單並唔等同容易,將一幕幕尋常不過嘅日常生活寫成、演成同拍成直搗觀眾心靈嘅電影作品,絕對唔係等閒之輩可以做到。
相信未講到個戲名,廣大讀者都已經知道呢套就係《飯戲攻心》,由陳詠燊同時擔任編劇同導演,六人主演陣容包括黃子華、鄧麗欣、張繼聰、王菀之、林明禎同陳湛文,一次過寫晒七個人嘅名出嚟,並唔係為咗要充撐字數,而係呢個組合基本上每一位都各擅勝場,近乎缺一不可,觀眾值得好好記住佢哋;電影嘅名字係一種好港式嘅「食字Gag」:飯氣攻心本身係生物反應,食飽飯好易就會想瞓覺,然而呢套作品幾乎係全無冷場,相反好幾場飯戲都係精彩絕倫,無論係家人同心、其利斷金,抑或係各懷心事、表裡不一,果種描繪塑造都係相當深刻生動,令人睇得好入心、好上心。
《飯戲攻心》嘅好係全方位嘅,首先劇本應記一功:由一味死撐要頂住頭家嘅大佬,到飄洋過海追星嘅宅男女神等等,每個人物嘅個性都好立體有力,分開睇係各有各嘅故事,擺番埋就另有火花趣味;人物之間嘅相聚別離,富有戲劇性嘅同時又唔會太堆砌突兀,觀眾既覺得呢一家係打開隔離屋果度門就見到嘅平常人,又唔會嫌棄家庭事平淡如水無戲好睇,普通中見不普通,實在唔係普通水平嘅創作可以輕易做到。技藝再高,作品都唔一定能夠叫好叫座,好多時仲要天時地利人和嘅配合,為香港人而拍嘅《飯戲攻心》係絕對值得爆紅嘅。
電影嘅「港味」唔係純粹嚟自戲名嘅「食字Gag」,或者編導演組合中八成六嘅港產成員代表,作為作品命題,《飯戲攻心》講緊嘅「家」,首先當然係三兄弟,加上佢哋三位女伴嘅微觀人際關係,六個人一間屋,一齊住好似就係一家人,賣咗間屋彷彿就係家不成家;同時更加宏觀地睇,過去,大家一直紥根喺同一個地方,現在,隨住經歷同際遇嘅唔同,彼此有啲唔同諗法,有人想撤離開展新生活、有人想留守繼續行落去,未來,「家」,到底仲喺唔喺度?優秀嘅作品往往都係去拋出重要嘅、切身嘅問題,刺激觀眾自己思考,而唔係要你去硬接創作團隊嘅價值觀,於是直至劇終字幕(仲有NG片段)徐徐升起,編導演都無意圖去提供一個標準答案;最後,眾人揀咗一條「打開門,行出去,去遠啲」嘅路,親情到底因此係濃咗定淡咗?屋企究竟係喺門內定門外?真係睇你點睇。未睇?咁就應該快啲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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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ASIS|余拜仁:亂世的「生存手冊」
出身「低下」,必定難成「大事」?一己命運已經顛沛流離,面對危在旦夕的天下,個人尚可如何?身為古代女性,除了相夫教子,還能為國爭光?明末清初名妓柳如是,身處歷史夾縫卻仍忠於自我:情路顛簸,她繼續愛情至上;國難當前,她堅持精忠報國,向世界說明「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並非男子漢的專利,小女子也可無愧讀書識字。 明末是個政治腐敗的時期,皇帝更替頻繁,宦官干政,黨爭激烈,同時江南受惠於經濟發展扎實根基,卻仍非常繁華富庶,其商業水平超越前朝任何時期,青樓妓院則是時代下的副產品,經濟愈好,數量愈多。「秦淮八艷」之一的柳如是正是其中一位才藝佳絕名妓,這位大時代下的小女子引起了香港劇作家潘惠森的注視,更啟發後者作出極具野心之舉:將四百年前的柳如是生平事跡搬上舞台,製作成三小時長劇《親愛的.柳如是》(《柳如是》)。 《柳如是》就如一面棱鏡,既可反射光線、又可分裂光源:正面,觀眾看到柳如是對個人追求的執著,包括男女戀慕與家庭幸福,在情路上跌跌宕宕又尋尋覓覓;側面,觀眾見到柳如是與身邊名士指點江山、青樓論政,以至親身介入一場一場政爭戰爭,為崇高理想獻身。國破家亡之際,有人殉國、有人屈節,生死懸於一線,忠奸繫於一念,要是身歷其境,你會如何選擇?自身、家庭、國族等主線支線縱橫交織,《柳如是》就是如此目不暇給。 生存問題,古今皆有:柳如是身處明清交迭之時,命途自是動魄驚心;置身廿一身紀當代社會,人們的抉擇又會否較為從容?如果以「生存」為題創造一本手冊,你期望有什麼內容?菲律賓裔編舞兼舞者Albert Garcia在澳門出生成長,近年旅居台灣鑽研當代表演藝術,並到包括香港等全球各地交流、創作及發表;邊界中進進出出、穿梭於不同國族,多重身分讓他對「生存」有了更豐厚的體會,並以此為起點製作《生存手冊:在狗、狼與水熊蟲之間》(《生存手冊》)。 台灣國防部2022年正式發布「全民國防手冊」範本,列明台灣一旦遭遇空襲,以至出現民眾受傷、停水停電,以及物資短缺等極端情形的應對方法,刺激了Albert對「生存」的好奇和鑽研,包括訪問各地移民、創作人及社會運動份子,了解其生存之道;《生存手冊》由Albert自身經歷出發,講述澳門回歸前後的政策轉變如何剝奪留澳菲裔人士的居留和醫療等權利,及後轉入手持菲律賓護照的他,這些年來在本地和海外創作旅途上遭遇的種種障礙及相應求生智慧。 Albert在《生存手冊》中帶來三段特色各異的舞蹈,感受其身體之美和力量情緒,同時有了前述鋪陳,觀者一邊欣賞到擁有多元身分的個體在舞台呈現「傳統舞」、當代舞及中國舞,一邊思索著「傳統」、「當代」、「中國」,以至更多有關身分的分類和標籤,人在不同國界與國族之間的流動遊走到底如何發生?誰比誰的空間更大更廣,當中原因又是為何?《生存手冊》是以小見大的作品,從Albert個人的心路歷程,觀眾有空間連結到自己的狀況處境,層層遞進,情理並重。 《生存手冊》於國慶前後在香港一級歷史建築中環藝穗會上演,完場後有觀眾慶幸自己沒有錯過:「此時此地看見這個作品,真是別具意義!」的確,香港一向都是福地,過去不曾有過太多極端情況,「生存問題」當然存在,更多人更多時候掛慮的(幸運地?)卻主要與「生活困難」有著更大關係;然而,放眼世界,「生存」議題愈來愈複雜,就算今天保了壽命,都無法肯定明日繼續有力氣、仍舊有憧憬,凡此種種都值得我們多一些思考、多一點關注。
【港版返校】天黑請閉眼 驚嚇後的心寒餘韻 港式鬼片《七月返歸》導演謝家祺:「想做不只是讓你嚇一跳的香港恐怖片。」
不知道大家對港式鬼片有甚麼印象,可能是暗藏一些小道理的《陰陽路》系列、由人氣偶像主演的《古宅心慌慌》或《校墓處》,抑或可稱為藝術新高度的《殭屍》等。不過,仔細想想,有哪一部恐怖電影能打破那堵大銀幕的界限,讓寒意蔓延並滋長到心中、發顫砭骨? 「身為這一刻的恐怖創作人,我就是跟着時代的走向。」導演謝家祺說。2017年,他在本地電影製作及發行公司mm2舉辦的「第一屆新晉導演計劃」脫穎而出,時隔5年多,終推出其首部編導電影《七月返歸》。同為恐怖片迷的他,希望故事去掉驚嚇還能載道,所以劇本一直卡關、砍掉重練,總之就是感覺不對,謝家祺靜默後道:「在我身處的香港,感受的恐怖……最初和今天,有一種不同的改變。」 對於重度恐怖片迷而言,或許《七月返歸》的驚嚇仍不足夠重口味。不過,在公屋屋邨、都市傳說、童年回憶小遊戲等,謝家祺試圖打造一座奇異的驚慄世界。如同江𤒹生(Anson Kong)飾演的「向榮」,在承認並擁抱那雙看似不幸、卻能讓你更接近真理的陰陽眼時,便會看到被重重包裹在「鬼」背後的真正老大哥。 文字:Hoiyan (@seamouse_hoiyan) 攝影:Mak (@iunyi_) 設計:Owen (@wai.ho.98) |跟着時代走的恐怖電影導演 mm2第一屆新晉導演計劃的得獎者,分別為李駿碩(Jun)、林森和謝家祺。按電影公司原定安排,謝家祺應是第一位完成拍攝並上映電影的導演,豈料卻成最後一位。《七月返歸》的劇本,足足「磨」了4年才有了雛形,他的沮喪一一看在老闆及監製文佩卿眼內,前者說:「不如在書中抽幾個喜歡的故事拍,我也很有信心。」而文佩卿也曾說:「阿Jun在後期,阿森只差一個ending就寫完,你變成失蹤人口了。」謝家祺直言,那時候真的很卡。 「這幾年對恐懼有一個新體驗,所以便不斷fine tune、不斷尋找,所以用了很長時間。」謝家祺認為,身在香港所感受到的恐懼改變了,他心中的劇本高度需要回應時代,這注定是一場艱苦的筆戰。回想起多次的砍掉重練,謝家祺坦言故事並非受特定事物剌激出現,而是一個沉澱結果,他說:「社會運動時,每個人都有不同的感覺,我沒有特意去回應那個當下,覺得是過份感性、太衝昏頭腦的。」那些感覺並未隨着時間前進而被淡去,而是一直在消化、轉換形態,「它原來一直burn住,然後那些東西就連結起來,連劇本也連結起來。」 就這樣,在2021年初落筆完成《七月返歸》後,謝家祺默默地捎去電郵通知監製文佩卿,他笑言:「我不敢WhatsApp直接找他,你永遠不知道那(劇本)可能是一堆垃圾。」誰知道,它真成了垃圾,只因大半個月後毫無回音,謝家祺一問後,文佩卿滿頭問號:「稿?有稿嗎?你交了稿?」才知道,電郵掉進垃圾郵件。 |片場貨真價實的鬼故事 故事背景設定於愛民邨,由於拍攝期間在疫情時期,所以欲租借廢置屋邨的計劃只能擱置,謝家祺說:「美術很厲害,搭了這個大部分人都覺得很真的屋邨景。」然而,這是一部鬼片。如果是你的故事,你也會希望了解一下,人之尚情,鬼自然也不例外,畢竟祂們也曾是人。 「這件事沒有太多人知,砌景時頻頻出意外,有人跌傷了手,又有人在工廠大廈樓下被絆倒。」謝家祺分享拍攝過程貨真價實的鬼故事,常言道:「鬼可怕,但沒貨交更可怕。」監製文佩卿只能找來師傅指點迷津:「是呀,上面有4隻。」謝家祺猶記得在拍攝第一或二天時發生的事,「拍攝時看着mon,感覺到有人拍了我膊頭兩下,cut機回頭看並問『誰叫我?』,結果附近都沒有人。」完結後,文佩卿才說,那天有一位「好朋友」跟着他,不過師傅已把祂「殲滅」。謝家祺表示,聽罷一陣愕然:「我不是害怕,而是想為何要殲滅祂?如果祂是我爺爺怎麼辦?」 |成為導演前,先學會演員的語言 不過,對於謝家祺而言,印象最深刻的不止片場鬧鬼事件,還有和監製文佩卿一起上演技課。身為負責天馬行空的編劇,且是執行製作的導演,謝家祺在《七月返歸》的崗位偶爾感覺像自己打自己。為了讓編的創作不受影響、執行能讓演員清晰訊息,文佩卿決定和他在林立三博士的演技課,一起學習演員的語言,這一切從了解何謂演戲開始建立一套「身同感受」,謝家祺說:「所有事要關乎角色出發,關乎解決問題,即不是有多開心,而是為何那麼開心。」而導演與演員之間,也不是指令式的溝通,反而更應該提供更多空間給後者發揮,而這就能從電影結局一幕看到。 「開始時,我避開不和他(AK)討論結局那場戲,先進入整個故事。」謝家祺表示自己和AK也是電影新鮮人,所以雙方的交流和相處也毫無輩份或身份的芥蒂。由於整個拍攝是順拍,所以整個劇組上下也是一起經歷了男主角向榮(AK飾)的心路歷程,所以在最後一場戲時,謝家祺對AK說:「這個moment就是你的,沒有direction給你,你做吧!」那時候,旁邊有工作人員曾問謝家祺「情緒是否要更濃?要不要更興奮?」,他的回應是:「不用了,給AK多一次機會便可。」這一次,AK把所有情緒都釋放出來,謝家祺說:「他有,也知道其選擇,已經有自己一套理解。」 平心而論,AK首次擔正的演出雖仍顯生澀,但傾盡全力的演出,交出完整的自己予電影,戲迷也應能從劇情推進之中深刻感受到,謝家祺說:「尤其他那麼忙,又要演唱會又要跳舞,很感謝他百忙仍抽空一起看很多reference、思考角色,真的很into這件事。」 |不只嚇一跳的What the Fuck Moment 回到劇情,《七月返歸》有不少香港人熟悉的元素,像是屋邨、粵劇花旦、都市傳說如「九廣鐵路」和「打生樁」,還有不少人的兒時遊戲「狐狸先生幾多點」等,都是謝家祺的心思。 「這些很iconic、經典的鬼故事,我很怕有一天會沒有人知道、相信這些意想不到的力量是存在、好奇或覺得神秘,其實是少少的保育。」他解釋「宇仔之死」為民間傳說「打生樁」:「或稱為『塞豆窿』,愛民邨也有,就是犧牲小朋友來換取這地方的安穩,是很自私的。」謝家祺曾思考父母的思路,他們是真心為了更好的生活而奉獻孩子嗎?若不想,又需要承受怎樣的目光呢?然而,電影中的宇仔並不是第一個成為供品的孩子,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整個劇情中,沒有一個成年人死去,謝家祺說:「他們只是進行了『返歸』的儀式。」割舌自盡後,經歷彌留,便能留入美麗新世界。那麼,「為未來着想」的保險銷售員(林善飾)也沒有死嗎?謝家祺回答:「他也沒有死,但他其實也像鬼一樣,每天重覆坐地鐵、sell保險,那個人就是你我他。」活着和死去,你分得清嗎? 如果你能撕掉鬼怪製造的魅惑,便可以獲得導演埋藏的彩蛋。有些觀眾說,看畢電影不知為何會眼濕濕;謝家祺笑言,這是自己很喜歡的觀影體驗,原以為只是被嚇,卻找到很多訊息:「我稱之為『What the fuck moment』,所以也很想在香港恐怖片做不只是嚇你一跳的東西。」 |面對恐懼的M底屬性 電影結束在第二天,第一天就是回到現實反問觀眾:「你的第一天是怎樣呢?」 對了,不說不知道,其實謝家祺真的非常M底,他雖說非常喜歡恐怖片迷,但其實怕的不得了:「我非常害怕,那些suspense moment(下一秒可能就是驚嚇場口)我會看着角落,但我又會很享受那個緊張。」雖然他並未有回答,但相信他的第一天,便是坐在電腦前繼續敲打着鍵盤、老氣的在筆記本上書寫突如其來的靈感。面對不一樣的恐懼,即使非常害怕,也會找到專注的位置,想盡辦法樂在其中吧!
【七月返歸】鬼片包裝的苦口良藥 導演謝家祺、AK江𤒹生建美麗新世界 「不說出來、扮看不到,那就是一個正常人。」
「只要見Mirror有份出現,你就知道,這個節目必定會變為業餘、不認真,和像馬戲團。」只要內容是關於男子組合Mirror的討論區帖文,便很大機會看到這句留言。雖然他們擁有強大號召力,卻也有製作團隊因其「偶像」形象而退避三分,就像江𤒹生(AK)差點因為此原因,便與《七月返歸》失之交臂。 2017年,本是網絡作家出身的謝家祺aka中環塔倫天奴aka離奇家遮,從本地電影製作及發行公司mm2的第一屆新晉導演計劃脫穎而出,得到一份電影合約。謝家祺終經歷6年的劇本輾轉反側,終在今年農曆七月推出其執導的首部大銀幕作品《七月返歸》。縱使恐怖電影對某些人而言代表沒有深度,這他卻不這麼認為:「恐怖故事比ETV更有教育意義,雖然會用驚嚇或鬼神包裝去嚇你,但往往包含了很重要的普世價值。」 在各種的未被看好下,二人得到一個機會。謝家祺和AK也交託出自己的100%,導演笑言:「(有場戲)他激烈得甚至撼穿頭。」每一個真實的讓人心寒的鏡頭,劇本的每一個段落,也是他們用盡全力證明這不只是一場90分鐘的鬼話連篇。離開戲院時,每個人也會得到一雙澄淨的陰陽眼。 文:Hoiyan (@seamouse_hoiyan) 攝:Mak (@iunyi_) 起點.劇本與角色 影後座談會,監製文佩卿曾提及,初期選角是特地避開Mirror成員的。「對,因為劇本是恐怖片,若找一個偶像明星,不知道普羅大眾會否覺得是青春偶像恐怖片,青春笑下驚下那種。」導演謝家祺聽後解釋。開始試鏡後,主角「向榮」一角鎖定於30歲左右的男演員,曾找來不少素人和演員,讓導演不禁想:「我也是監製給機會,才能拍電影。即使他們是男團,是否也應該給一個公平的機會呢?」 之後,AK透過公司得知mm2將進行電影角色試鏡,在細閱取得的半份劇本後,先對「向榮」(電影男主角角色)一見鍾情,他笑說:「以往的角色可以找到一些自己的性格特質,但向榮是沒有的,這很有挑戰性。」然而,最讓AK感興趣的是劇本的主題,他細細的分享讀本後的感受:「很多人面對一些問題會視而不見,這部電影用陰陽眼去討論,到底應否繼續裝作看不見呢?這是我很喜歡的中心思想。」衝着對劇本和角色的莫名喜愛,他在第一次試鏡前已去求教戲劇指導老師袁綺雯(Yem)。 換到導演謝家祺的視覺,第一次試鏡時有20多個與AK的同齡演員,他說:「在試鏡時的溝通,很connect到我們。」最後謝家祺和監製選擇了AK,或許是他在了解角色時,成功捕捉到向榮的一縷靈魂,而這部分也從未被發現,導演說:「他對向榮的解讀、想法和疑問,也令我再work on多一點在角色的特質中。」 AK與向榮的重疊 謝家祺說,最深刻的是AK分享個人靈異經歷時淡然:「其實幾恐怖,但他說的像是別人經歷的事一樣。」而向榮也正正是這樣的性格,與世界拉開距離,並瑟縮在最陰暗的角落觀察。 那是發生在多年前,AK還住在梨木樹邨舊居時的事,那天他與朋友準備一起去踢足球:「舊式屋邨是電梯在中間,我住在左邊走廊的單位,走去電梯口要經過其中一個單位。」正在那時候,朋友直指該單位外有一位身穿白衣服的姐姐,AK回頭看到祂後,一個瞬間便消失不見,他便心想:「這麼古怪?」但小朋友一心只想去玩,便甩頭就忘了這件事,直到回家後才跟母親訴說。「是不是你看錯了?」對於媽媽提出假設,AK補充因踢球時怕碰撞弄壞眼鏡導致受傷,所以通常頂着近視眼去玩,但他非常肯定自己是真的看到祂。 之後,AK便生病了,「我嫲嫲還在生的時候,是在深水埗賣元寶蠟燭的,她弄了一些符水給我喝,之後就好像沒事了。」AK的爸爸打聽,原來那個單位在一個多星期前發生了跳樓命案。直至搬離那個家前,AK也沒有再遇見那個祂。 謝家祺筆下與AK視覺中的向榮 《七月返歸》是謝家祺的心血,筆下的向榮更如他的兒子一般,他坦言:「這種熟悉,有時可能成為我的盲點,而AK也在解讀向榮裏提供了很多見解。」謝家祺舉例,劇本初稿的向榮是更抽離於世界:「小時候他會跟朋友、媽媽分享見鬼經歷,但久而久之別人會覺得因為『看到』,你會否才是問題所在?」而他的媽媽(白靈飾)不顧家徒四壁,也不斷嘗試找尋方法把兒子變回「正常」,也讓向榮感到內疚:「慢慢他會發現世界原來是這樣運作的,不說出來、扮看不到,那就是一個正常人。」但AK則認為:「總有一些東西能打動到他,例如宇仔。」因為這個角色很能代表小時候的向榮,所以在二人之間的相處,向榮會不自覺地流露溫柔一面。 為了更好的準備角色,AK花了不少心思在研究角色的童年世界,以建構整個角色的性格,完整其人物小傳:「如果我是他,我會很怕媽媽。」AK回想,出現在向榮生命中的人不多:「同學、一些道士、媽媽,還有一個從未出現過的爸爸。」直至角色長大後也沒甚麼朋友,而這麼多的關係中,AK認為向榮與媽媽的關係最為深刻:「二人相依為命,也因為向榮的一些年少無知、衝口而出的話,破壞了母親的幸福,或是其本身家庭的原有樣貌。」從小犯的錯、創傷都落在角色的心中,既一直未有解決,也找不到宣洩的渠道,便成為了長大的向榮。 共同架構角色世界:撻指甲 「與演員的溝通中,我不想要一種導演指令式的方法,告訴演員應該怎樣做、或者應不應該害怕,而是希望一起進入角色的狀態,找出這刻遇到的問題、為甚麼要害怕。」謝家祺說,因為他與AK同是電影新鮮人,二人於公於私也會不斷溝通,AK接言:「我們用了很多時間去討論向榮的童年,即使知道有一些故事,仍然要在當中找到不同細節去放大。」而「撻手指甲」便是其中一個共同成果。 電影有一幕是白靈為年幼的向榮剪指甲,卻不小心剪到肉讓其受傷流血,AK認為這可能是角色童年的小創傷,感覺可以將此放大。劇組之間的討論後,便把動作變成角色的小動作,謝家祺解釋:「剪指甲是一個充滿母愛的動作,其實是很象徵的,有些人用錯方法去愛,便會不小心傷害了你,成為一個陰影。」即使傷口癒合,向榮總會在焦慮、緊張或無聊時不自覺的觸碰,他續言:「這是我們一邊談着向榮、一邊理解時,因應作出改動的東西。」 給予100%的自己:傳說中七樓的那場戲 走出角色的內心,回歸劇情本身,恐怖鬼片當然要令人感到毛骨慄然才痛快!而這也是第二次試鏡的重頭戲,謝家祺認為男生演出「驚戲」更有難度:「因為做得不好,會被人感到很懦弱或沒有說服力,所以我很貪心,直接讓AK試了七樓那場很激烈的驚戲。」或許未是最完美,但導演在過程中看到他的情緒起伏和可塑性。 確認出演機會後的AK也未有鬆懈,持續找戲劇指導老師Yem學習,他分享一個方法:「簡單來說,如果呼吸急促時,人可能會比較緊張;如果呼吸很平淡,我說很怕也沒有人信,所以有些小方法快速進入狀態,但後續還是要靠幻想和導演的guideline幫忙。」即使拍攝現場的置景氣氛恐怖,但拍攝團隊人多勢眾,對演員而言是很難進入狀態,所以AK會把自己關在道具升降機中:「關上門全黑,想以前看過的電影情節、不同鬼的樣子、蛇蟲鼠蟻,可能5至10分鐘再出去拍。」 對於AK而言,經驗不足亦影響了其信心,拍攝時亦無暇跳出角色審視表現,他說:「只能盡力呈現當下感受到的,其他便交給老師、導演和監製。」以AK躺在碌架床上格被鬼壓一幕為例,導演會先說明這場戲及呈現的畫面,正式拍攝時則會給他聲音導航,AK說:「一直會有一把聲音說話,白靈姐姐在後面、位置去到哪裏、現在慢慢逼近你,我聽着這些guideline再加入幻想,還有Yem老師的呼吸法。」 但最讓謝家祺深刻的則是傳說中「七樓那場戲」,笑說:「攝影師對他說『仔,close-up先做嘛』,你自己說一下這個撼穿頭的故事。」AK接着說,那場戲前已拍了很多害怕的狀態,而這一場戲是向榮其中一個最怕的時刻,他便想:「怎樣可以令到這個驚更突出一點呢?」想着便直接行動,把頭直接撞到門上,停機之後大家都說:「Okay、Okay!你有沒有事?」其實只是有一點痛,導演插嘴:「流了一點點血。」AK笑說攝影師椰子走來對他說:「傻豬,剛剛是wide shot,但效果是okay的,等一下close-up再來一次好嗎?」 終章:第一天 19天的拍攝結束,完成後期製作後,誰想想不到電影的首映在紐約——第22屆紐約亞洲電影節競賽單元,AK坦白道:「之前mm2已send給我看了一次,因為想在訪問時能回答。」他亦說,不論私下或電影節觀看成品時,自己總是在看不同的位置:「可能和其他演員的對手戲或自己的狀態不好,所以不是最好的表現,會放大這些瑕疵。」中文科補習名師林溢欣曾說,搏盡無悔之重在於「盡」,AK的演技是否最好留待業內人士及觀眾評定,但他至少已在內外的表演中用盡全力。 而對於導演謝家祺而言,這部電影是完夢之作,也是他創作的新起點,他說:「一直都想成為恐怖片導演,所以才不斷寫小說、拍恐怖短片,其實都是練習。」終在大銀幕看到作品,整件事夢幻得很。 步出戲院,思考自己的決定 訪問的最後一個問題:「如果以個人身分進入故事,最後你會願意交換某些條件,生活在這個美麗新世界嗎?」AK一頓再說,每個人也有權利選擇自己的善良,但每個人心中善良的尺也不一樣,不能以己度人:「你問我的話……我應該不會選擇那個新世界,我還是會堅持自己,做一些覺得正確的事。」謝家祺則表示,他的答案如向榮:「電影最後的第一天是留給我們,回到日常,而日常又是怎樣?」AK說:「無論經歷的事情是甚麼也好,90分鐘最後的抉擇是留給各位觀眾自己體驗。」 而你,又會否願意付出代價,交換一張生活於美麗新世界的門票? Lorraine Lam @HairCulture Yumi Cheung @Annie G. Chan Makeup Centre 服裝:Y-3, Giuseppe Zanotti 造型:PIPA Creative 場地提供: 太子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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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0年代,港產片風靡全球,以殭屍、古惑仔、當時生活文化為題材,拍成警匪片、周星馳喜劇或港式浪漫愛情等,角色、價值觀、對白、歌曲至今仍繼續影響着亞洲各國的影視。 時間來到2023年,香港的風景雖未必如同昔日,但依舊動人。如果你忘了這些畫面,不如跟着我們,找一個周末時光重遊舊地。 攝:Mak (IG @iunyi_)
【電影命】 導演的命題—平衡自己、觀眾與票房市場 何爵天的創作本源:「憤怒。」(下)
早年流行一張「上帝創造OOO的過程」meme圖,每個人的製作材料也有所不同,即使大家都是導演,也有不同的喜好、有各自說故事的方法。那麼,看過了前兩篇訪問的讀者,你們覺得若以「何爵天」為主體,上帝在製作他時加入了甚麼材料嗎?可能會猜想電影、堅持、光合作用、才華、負責任……但還有一項隱藏元素——「憤怒」。 在這最終篇章裏,由電影上映開始,繼續解構電影中的何爵天,發掘他的「憤怒」和更多有趣的元素。 文:Hoiyan (@seamouse_hoiyan) 攝:Mak (@iunyi_) 奔走全港九新界戲院的導演 等待機會時,何爵天把每一次電影相關的工作,也視為學習,從不會感到吃虧,他說:「付出多少,便會得到多少。」電影開後,他花了無數時間進行資料搜集、和演員排戲、跟剪,終於等到電影上映,他也不曾停下來。 只要在社交媒體追縱了何爵天,可以看到他整天也會分享限時動態,但全都是關於電影、影評;走到戲院,一天可能走上數場謝票,甚至偶爾是其他新導演的場次,也能看到他的身影。需要做到這個程度嗎?「我很奮身去做,這幾個月也沒接甚麼工作,不停去戲票宣傳。」何爵天認為,現代社會宣傳就是打網絡戰,而這場戰爭花的不是金錢,而是時間,他續言:「而且戲是自己的,某程度也需要為票房負上一半責任,這個戰場和拍戲一樣,需要花很多心力。」 努力回本不虧錢 何爵天的首部電影《正義迴廊》由電影公司、政府及翁子光出資,伯樂的投資,讓何爵天倍感壓力:「大佬,他把其他戲賺的錢投資在這部戲,讓我去實現夢想,我還要令他虧錢,真的很過意不去。」因為這樣,何爵天用盡方法宣傳,最後拼回一個他稱之為奇蹟的數字——4332萬票房,即香港三級電影票房第一,他說:「我比較悲觀,因為翁子光同是奇案電影、還獲得大滿貫的《踏血尋梅》上映兩次才有1000萬,初時我覺得絕對回不了本。」誰知道,在他眼中的不利因素,片時長、不吉利的題材,卻得到意料之外的成績。 不過,在何爵天眼中,電影和金錢的分寸拿捏得非常緊,即使是電影公司的投資,他也會盡心盡力務求回本:「如果是2億製作費做小眾題材,這是玩死自己。」他認為,這是一個責任,若想做偏鋒類影的電影,便不要想着花別人的錢,續言:「即使是追求藝術的投資者,也不會想錢石沉大海,不賺錢也至少回本。」 市場與自我 他已在電影圈待了10多個寒暑,深知有時需在市場與自我中作出取捨,他以《正義迴廊》作為例子:「如果我強行追求真實感,複製一個法庭,那只會苦了觀眾。」所以他以剪接和燈光突破空間,帶領觀眾和角色巧妙穿梭兩位疑犯的世界,他直言:「盡量拿捏他們相對能接受的東西。」這邊退了一步,那邊廂卻怎樣也沒有讓步的空間,便是張顯宗(楊偉倫飾)的狂想希特拉:「拍時已經知道一定有人不喜歡,但純粹為了please觀眾,便會失去自己。」而因為《死屍》的定位是合家歡,所以劇情也不能太過火,何爵天直言也是一種學習。 「我很欣賞Steven Soderbergh,他既能拍《Ocean’s Eleven》(盜海豪情),又可以做一些低成本、用iPhone拍的電影。」何爵天認為,好導演應能在商業與自己的作品中游刃有餘。又有如《鐵達尼號》,何爵天笑言:「拍得這麼貴,更加希望回本,要如何得到最多觀眾的喜歡?」愛情方面,在女生市場絕對叫好叫座,但男生則未必喜歡,所以導演加入特技、沉船及奇觀等元素來扳回一城,除了能滿足自己,還能平衡各個市場的需要。 何爵天視這種靈活度為目標,不對自己設限,拍好不同類型的電影:「最重要自己喜歡,其次是觀眾喜歡,最後是觀眾能在電影中得到反思和共鳴。」 創作的本源 在《死屍》中,呂爵安(Edan)飾演大圍美斯張子儀,角色埋藏了年輕何爵天的影子,笑言:「我曾是一個暴躁的青年,現在就是暴躁的中年。」他直言自己情緒容易從0爆至100,現在已收斂了一些:「以前一不埋欄便暴躁,打到門也有凹痕,手會受傷要看鐵打。」 然而,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這種情緒同是何爵天堅持創作的本源:「我創作的其中一個重要元素,真的是憤怒。」他曾回想在求學階段時,總對某些題材提不起勁,或是拍得不如理想,又發現有些題材處理較得心應手,而答案是:「看我對那一件事有沒有憤怒,有沒有看法。」何爵天直言,憤怒屬於其個人體質的特性,其次若他對事情有感覺,通常是憤怒,笑言:「可能有一天我會變得很和諧,但仍然會覺得對事物有控訴的情緒是很重要。」 再回到電影,何爵天解釋為何想挑戰拍《死屍》,其中一個因素是看到「憤怒」於其中,他說:「每個人也有,尤其Mo姐(飾 蘇文鳳)所言,面對正發生的事、危機要有感覺,沒有麻木、有情緒和anger是很重要的。」活在這座城市,你在行屍走肉嗎?你還有感覺嗎?找回你的火,重新燃燒吧! 能走到今天,除了是何爵天的堅持、伯樂的欣賞和機會,最重要的還是其家人的支持,何爵天笑言很感謝媽媽和弟弟:「幸好弟弟有穩定的工作,不然可能我也做不來,而且媽媽雖然有焦慮、擔心,但她仍然放手讓我發揮。」甚至,何媽媽在《正義迴廊》上映時,更在自己的社交媒體中有限度動員,入場支持兒子。 有這麼多人的支持,甚麼時候開拍下一齣戲?又是否那部流傳已久的籃球電影? 「有些人叫我再拍奇案,但我想不到還有甚麼新角度去做。」 「可能要多點時間,最重要是好玩,即是有挑戰性、不同類型、不重覆的。」 那麼,戲迷們,就耐心一點等待導演吧! 繼續閱讀: 【電影命】 如何煉成《正義迴廊》、《死屍死時四十四》 導演何爵天的運氣與實力:「很難複製別人,最後仍是做好自己。」(上) 【電影命】 每步求突破 劇本、剪拍燈光、置景、演員 開箱製作電影中的何爵天:「重覆去做沒有意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