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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馮錫潮(Shawn、潮)讀完中三後便輟學,跑了去麥當勞做兼職。他辛苦儲了一筆錢買了一部iPhone 6,與另一個街童朋友在7-11模仿名導王家衛的風格,一邊扮金城武吃過期罐頭,一邊拍著短片,那時候他講出自己的宏願,麥當勞的同事都不相信他能夠做到,「覺得我係傻仔」。 社會對「街童」、「問題青年」抱以憐憫、或站在高位想伸出援手,但其實潮根本不介意自己的背景。這個MK仔只是想拍電影。跌跌撞撞,才24歲的他去年年底看準香港Instagram的reels市場尚未被開發,與拍檔Alex及一班兄弟共同營運「水野月」(@water_wild_month),主攻分半鐘短片創作,半年多極速累積16.5萬人follow。然而破百萬的觀看數字未叫他們滿足:「我哋嘅目標,是從直走返去橫,從9比16打響名堂後,返去16比9」。 一分半鐘,可以讓你有多深刻,可以帶你走到多遠?潮的reels未必如過山車般為你帶來起承轉合,不過,有時候有啲嘢就係咁,就是短短一剎那的花火綻放,足以在你心底留下烙印。 文:Heidi Wong (@heidi.is.strong) 圖:hct、Kelvin Or (@kelvin.okc) Stage 1:問題少年 「點解想做導演?因為睇咗王家衛嘅《阿飛正傳》,我意識到,點解有啲戲可以咁拍?睇上去好似好簡單,但實際功力可以咁深厚?」 潮這樣說。潮自嘲以前的自己是一個「問題少年」——不願上學、抽煙、飲酒。輟學後,有次一個社工姐姐帶一群街童到海洋公園玩,「唔使畀入場費之餘,姐姐還要每人畀50蚊我哋!」潮便決定不上班一天,跟大家去玩。 這個社工姐姐好喜歡與潮聊天,潮嗶哩叭啦的,一講話就停不下來。姐姐問,你的夢想是甚麼?阿潮說:「我想拍電影」。 社工姐姐遂帶他到遊樂場協會的「微電影工坊」,全班同學都是食煙飲酒講粗口的MK仔。潮在那兒拍了人生第一套微電影——《毒女》,故事講述香港已經成為一個吸毒合法化的社會。他竊笑道:「我喺入面嘅演技唔係講笑,真係很差。我淨係識扮梁朝偉、金城武。好刻意去扮。我無學戲,但以我Social之鬼嘅性格(厚面皮),我都覺得好自卑」。 那時候,社區中心開設了演戲課程,潮又去了,「佢哋教我『真聽、真講、真睇、真感受』」。與此同時,社工一直跟進他的個案,又介紹了他讀浸會大學與毅進合辦的電影創作基礎文憑。神奇地,這個MK仔與電影,似乎逐漸靠近了一小步。 Stage 2:不服輸 潮說自己是「Social之鬼」,不無因由:「嗰陣我喺麥當勞返工,我去全個油尖旺區嘅麥記都唔使畀錢。你意識到呢件事嘅嚴重性嗎!」潮呵呵笑著。那時候,靠著他的健談性格,在電影文憑課程及麥當勞認識了幾個知心朋友,例如電工背景的阿勤、攝影師Kelvin等,他們都願意和他一起玩、一起拍攝。潮決定買一部相機,但被騙買了一部不能收音的,於是他在淘寶額外買了一支8元的機頂咪。他又開始自學「慢快門偷格」等技巧,「終於識正反打、廣角拍啦。」 那時,全班20多人打算一起拍一條微電影,並推舉了潮做導演。然而部分同學不同意,在背後說潮只是因為有外面的朋友幫忙,作品才會好看,「我嗰陣20歲,脾氣好爆,我真係想打到佢哋仆街。阿勤就話,唔好呀,返唔到轉頭㗎。後來我決定用第二種方式還拖,我要用作品說話。」 潮在下一份功課刻意不叫Kelvin幫自己掌機。他邀請了阿勤,加上一個「MK妹」同學,還有被老師安排一個自閉症的同學一組,「我就係導演編劇加服裝燈光,阿勤係攝影助理,MK妹係美術」。那套微電影叫《無眠》,講述吃了一款藥後,在夢境就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當他的同學用幾萬元租場地、機器拍攝,潮的微電影功課成本只是1200元,「600蚊用來搭的士、買啤酒;另外600蚊我租咗酒店拍攝。其他同學匯報自己份作品,話畀老師自己幾辛苦,用咗幾多器材,我反而係想講,你知唔知點解我呢個鏡頭係咁樣?」事後,Kelvin問潮,為何你不找我幫你?潮說,我要證明給大家看,我不需要外人幫助,我靠自己都可以。 潮一心只想學習電影知識,對於課程中的中英數通識科目一概不感興趣,最後他沒有完成課程,經學校老師介紹,到了一間製作公司學習調色、剪接,「我有好多嘢都唔識,但我快手,因為我喺麥當勞返工,炒薯條,你知唔知佐敦嗰間麥當勞排隊有幾勁?但我好快手,好靈活。」潮又把自己的作品放上YouTube,雖然觀看次數不算多,但開始被部分圈內的電影人留意到,「呢個係一種助力」。 Stage 3:見不到自己的低谷 電影世界就好似一個可觸摸的夢幻國度,潮越來越沉醉於微電影創作,他成立了水野月,先後與朋友們創作了《畫裡面的人》、《日禾系列》等微電影。直到去年年初,他被《X你的世界末日(The End o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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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色就是我,我就是紫色。」 喜歡時裝或真人秀的朋友們,也許會認得這麼一個渾身都是紫色的男孩。上至頭髮、下至皮靴、帽子、手袋、手機殼……通通都要是紫色!他就是「人間薰衣草」QQBarry(Barry)。今年初,他入選ViuTV舉辦的真人秀《Fashion Killer》,在節目中為不同藝人設計造型之餘,也不忘為自己認真襯搭,成功以熱愛紫色、浮誇大膽的風格,讓觀眾留下深刻印象。 25歲的Barry是一位造型師,在理工大學紡織及服裝學系畢業。他形容自己的美感是從小開始培養,「其實我由五歲開始已經有學國畫;高中也是讀Visual Art(視覺藝術)的」。訪問這天,愛美的他當然不忘悉心打扮,從頭到腳都是精心配搭過的紫色,更專門請化妝師朋友幫忙,塗了個精緻妝容。然而,今日的一身光鮮亮麗,並不是與生俱來。 文:Yanto(@yanto_924) 攝:Mak (@iunyi_)   |我的志願是變美 Barry兒時家境並不富裕,家裏不常給他買新衣服,就算是買,也要買尺寸較大的,「像鞋子那樣,就會買大一個碼,然後讓你一直穿,甚至穿到腳趾開始擠迫了,還在穿那雙鞋。」媽媽又總讓他接收姐姐的舊衣服,如學校體育服,以至親戚轉贈給姐姐、來到他手上已變成三手的舊衣。 「所以長大後,我很想可以穿得美一點。」他把玩手上戴着的滴膠戒指,把它們逐一脫下,又重複戴上。從中學開始,Barry便會將每星期約50元的零用錢儲起,逐少儲夠了,便給自己購置「裝身的東西」。礙於財力,他頂多買到旺中與潮牌款式相近的便宜手錶,但這無阻他對時尚的追求。加上他小時候愛看時裝競技節目《Project Runway》(天橋驕子),看到一眾造型師努力在限時內完成服裝設計,他深深着迷於那種「由零到一,從無到有的感覺」,從此開始嚮往時裝設計。 自稱「口水佬」的Barry喜歡說話,小時候參加過電台「小DJ訓練班」的他,也曾考慮過大學選修傳理系。即使傳理系收生要求比服裝系更高,他亦自信能考好文憑試,有能力考進去;同時,這也是媽媽對他的期望。但權衡過後,他還是追隨心之所向,選擇了對美、對時裝的憧憬,最終亦如願以償,考入理工大學的紡織及服裝學系(去年已升格為時裝及紡織學院)。對他而言,大學時期是「令自己轉變最大」、亦是「令自己開始有sense」的轉捩點。 |男扮女裝? 「同學們都打扮得這麼漂亮,我也要打扮得更美!」入大學後,在同學的耳濡目染下,Barry繼續雕琢自己的穿搭。漸漸地,身形高挑、四肢纖細的他,發現女裝比男裝更適合他。他指指身上的紫色背心,「即使是這件女裝,我也是穿M碼。平時買牛仔褲,我都是穿(女裝的)34碼。」除了尺碼,女裝的設計更是讓Barry鍾情的原因:修身剪裁、緞帶和荷葉邊等細節,女裝的短版設計更是顯得他的身形更修長。 不過,Barry並不想做女生。經過一輪無厘頭卻又認真的思考,Barry確定自己的性別認同是男性,「我這個人是很實際的。無論如何都要有些『藉口』,去證明我做的決定。」結果他不做女生的原因意外地簡單:「因為我不想痛。」他深知有些女生每月也飽受經痛折磨,「可能有人會說,遲早都會停經,但那已是很久以後的事。」愛穿女裝的他,真的只是單純喜歡女裝的美。 入讀服裝學系後,見慣同學的花枝招展,Barry指比他「更厲害、更有型」的裝扮比比皆是,「你會知道style真的沒分男女,所以不是說要故意作genderless(無性別裝扮),而是我真的沒理會那些衣服是男裝還是女裝。」女裝元素早已融入他的穿搭,裙子、手袋、美甲都是日常。 但,始終是男穿女裝,會惹來奇異目光嗎?「可能我本身讀Poly,大家都知道有這麼一個設計學院,所以大家都習慣了這種爭妍鬥麗。」上課、吃飯、逛街,他都大多與同學結伴行動,因此無論是在校園裏,抑或街上,Barry從不覺自己特別受注目——在同學間,他甚至不認為自己的穿搭算得上「另類」。況且,他們根本不在意他人的眼光:「人家怎麼看是人家的事,我們就是整群人自己『圍威喂(自成一角)』。」 |乸型定好型? 當然,他也不是沒聽過難聽的說話,例如因兒時聲音較尖、聲線較高,從小便被說是「乸型」(娘娘腔)。「小時候會介意,又會覺得『為什麼你說話這麼難聽?』」但隨年月過去,在他的生命裏,這些惡意並未留下多少痕跡。 「因為在我的成長過程中,重要的人真的比較少。最重要的當然是自己,而比較在意的……其實我連媽媽的看法都不在意,最在意的是我姐姐。」 Barry從小便喜歡和媽媽唱反調,「媽媽會反對我做很多事情,但我總是受不了,有種對抗心理。」這個「忤逆子」連心儀學系都能成功捍衛,何況是區區衣著?媽媽一開始還很關注他的穿搭,「經常問我『怎麼穿成這樣?要去哪裏?』」但現在,Barry笑說「可能她突然在家看到一條T-back(丁字褲),都不會有反應了。」至於姐姐,性格溫順,加上年長十年,對Barry疼愛有加,從來都尊重其喜好。由於體型相近,他們會互相分享衣物,甚至遇上內衣開倉,Barry會直接打給姐姐:「『喂!這裏有某外國品牌,你的罩杯是什麼?」 家人的理解,讓Barry免去後顧之憂,更能忠於自己。來自四面八方的評論,他都只視為無關痛癢:「如果這樣就是乸型的話,那沒辦法,我就是喜歡這些東西!」就如他對紫色單純的、直覺的熱愛。「我很喜歡它那種神秘曖昧的感覺,也喜歡那種像遊走在男女之間的感覺。紫色可以很高貴,也可以很冷靜,但如果它的色調稍微變了一點點,就會變得很鮮豔。所以我覺得紫色是很多變的。」 紅加藍等於紫,男加女就等於「人間薰衣草」QQBarry。對美麗、時尚的追求,驅使Barry繼續踏上造型師之路。那麼,如紫色般多變的他,是怎樣將自己的風格融入設計之中,又有著怎樣的職業歷程?請留意下一篇訪問。

走過佐敦吳松街,你可能不難發現垃圾站旁的建築物門口,放置了一個被油漆漆成藍色的雪櫃。疫情時,簡仲文(Ahmed Khan)在佐敦設置了一個雪櫃,內裏定時放置食物、口罩等物資,讓人自由取物。 在簡仲文心目中,藍色單純代表天空、代表藍天、代表希望。這個雪櫃雖然沒有插電、油漆斑駁殘舊,偶爾裡面還會被一些貪心者「搶劫一空」,偶爾又會出現一些垃圾⋯⋯不過,說到底,它除了是區內低收入者的一點救贖,更是女兒簡序珊(Unaizah Khan)與父親的一點聯繫。疫情已過,簡仲文上月撒手人寰,簡序珊在父親節前夕為這個藍雪櫃寫上句號,「我相信對他而言,收起藍雪櫃,是開心的」。在上周六,這裏舉行了一個「藍雪櫃告別會」。簡太、兒子簡銘志及簡序珊及帶同一群義工,把雪櫃的剩餘物資派發。 「老豆,我好掛住你!一路以嚟,辛苦你喇。」今日是父親節,這是簡序珊希望與父親說的最後一句話。 文:Heidi Wong 圖:Andrew 簡仲文有一半巴基斯坦血統、一半中國血統。他為女兒改名Unaizah,母親則音譯「序珊」,「其實兩個讀音是不似的。爸爸自從開始了藍雪櫃,有時候我們會拍片,他總稱呼我全名,簡序珊、簡序珊,但平常在家都不會叫全名,只會叫阿妹」。 //一個雪櫃// 在2019年,電影《麥路人》上映。電影裡,有個士多老闆會把賣不完的東西放在門外的一個雪櫃,贈予街坊。簡仲文看完電影後,有日在家突然說:「你有無看過《麥路人》?入面那個雪櫃,現實生活中真的會有嗎?」簡序珊回應:「不清楚呀,但有的話,好似都幾好。」 一開始時,簡仲文想過,不如放鐵架在外讓人取物?不過鐵架露天室外生鏽,「所以他想著想著,雪櫃真的不錯,只要膠邊沒有壞,基本上就不會入水,日曬雨淋都不怕」。簡仲文2011-2012年創辦了推廣曲棍球運動的「善行體育基金」,會址在佐敦吳松街86號 ,隔壁是一個垃圾站。簡仲文有日逕自走到垃圾站,問負責主管:「你這裡有雪櫃嗎?可以給我一個?」主管十分驚訝:「你要雪櫃幹嘛?別人不要的,都未必用到了。」簡仲文概括了《麥路人》中共享雪櫃的概念:「沒有,放在我那兒,讓人取取物吧。」  「我爸爸很尊重垃圾站的職員,因為他們是最辛苦的工作,可能有時候有些飯券、超市現金券,都會主動走過去問他們有否需要。所以他們算是認識的」,簡序珊笑說,當時垃圾站主管對她父親說了一句「你都痴線嘅」。不過,翌日垃圾站果真出現一個被棄置的雪櫃,主管又真的把雪櫃給了簡仲文。簡仲文自行把雪櫃漆成天藍色。2020年11月,吳松街86號果真出現了如電影一般的雪櫃,簡仲文稱它為「藍雪櫃」。 //一股傻勁// 是的,雪櫃是藍色的。「我常常笑我父親是五金仔,水電等等很熟悉。他工作的地方有幾桶油漆,紅黃藍綠,他自己覺得,不如藍色吧,望上天空會見到藍色,可以給予人希望。」一家都被簡仲文的行動力為之震驚,「呢條友真係傻㗎喎」。 在簡序珊小時候的印象,她根本不知道父親其實正職是甚麼,「他好似試過開餐廳,做保險,培訓機構等等」,不過在她心目中,父親是一個尊重社會每個崗位的人,「小時候記得每一次去餐廳,每當有人拿一杯水過來,爸爸都會說謝謝,特別事清潔業、服務業,因為他們是最辛苦的」。 簡仲文就是一個老好人,耳濡目染下,簡序珊也成為了這樣的人。在簡序珊仍是小朋友的時候,每逢中秋節,簡仲文會自掏腰包,買來兩三大袋月餅,帶著一家四口在佐敦派發,「那時候佐敦還沒有那麼多南亞裔人士,大多數都是香港低收入階層。現在一家大小做善事的一定有橫額啦,但我小時候沒有的」。 //一種給予// 藍雪櫃一開始出現時,簡仲文會自資購入乾糧、防疫物資,放進雪櫃,後來藍雪櫃逐漸打響名堂,開始有社福機構、善心人士捐款、捐物資。隨著物資越來越充足、來取物的人也越來越多,但亦開始有貪心的人會把雪櫃一掃而空,「如果很單純來取物,拿完就會走;但假如在遠處看得緊緊的,樣子有點心虛的,一定是經常會來的」。簡仲文試過偷偷跟著這些婆婆,勞氣說:「你不要拿這麼多啦。你要多少,我給你,但你把雪櫃掏空,其他人無法取物呢。」 有一日,簡序珊與父親留守在藍雪櫃旁,收拾完準備離開,突然瞥見一個男人在藍雪櫃拿了不少東西,簡仲文問:「你真的需要這麼多?你家裏有多少人」該男子說,自己家裡有很多人,轉頭打算放下物資離開。簡仲文叫住他:「不是我們不給,只是我們想了解一下。」 最後,父女倆發現原來此叔叔住在籠屋,想幫不良於行的鄰居取物資。簡仲文遂和簡序珊一人拿了幾袋物資,跟著那男子到籠屋,「那次是我第一次入籠屋,真的看到12、13個人,全部都是男人,其實他們沒有惡意。」之後,每當簡仲文見到這位叔叔來到,總會給他一架拉車,讓他拿走物資。 有時候,簡序珊看著父親,跟著父親做好事,總覺得彆扭,覺得自己好似「施捨」,「給東西他們,好似他們很『低』,我們很『高』的位置。」簡仲文安慰她,不需要這麼想,「他們真的有需要的話,他們便會要;假如他們不要,自己扔掉,我們也不用管。」簡序珊聽著聽著,便釋懷了。有時候有人以為雪櫃有插電,放了飯盒進內。簡序珊檢查過未壞,也會主動把飯盒贈與垃圾站職員們。 //一份連結// 簡仲文父親今年4月得悉癌症復發,短短個多月後便離世。「父親離世後,隔了一日,我回到藍雪櫃,我都想看看那兒是甚麼狀況,怎料我看到垃圾站主管。」主管當時望著雪櫃呆站,簡序珊問,你知道我父親的事嗎?主管眼睛仍是盯著藍雪櫃,口中回答「知道知道」,「他眼神好空洞,兩星期後我再見到主管,他才舒服了一點。」 此後,她又在某日站在雪櫃旁半小時默默觀察,「那時候雪櫃已經空了,有4、5個人想開雪櫃拿東西。我說,不好意思,我爸爸離世了,這陣子雪櫃的安排可能不是太妥善。他們反應都不是『唓,怎麼沒有東西』或者『那麼你就不要放個空的雪櫃在這裏』, 而是問,誰是你爸爸?很高的那個?戴眼鏡的那個?從這件事我看到,他們平常真的有和我父親交流。在我心目中,他們願意跟我爸爸交心,不是容易的事。」 「爸爸一直希望有收回藍雪櫃的一日。」簡序珊說,父親經營「藍雪櫃」,其實是苦樂參半的,而在簡序珊心中,給予只是一個義務,從來不是一個責任:「收起藍雪櫃,是開心的,香港這幾年最艱難的時候過去了。雖然藍雪櫃收起來,但其實精神還在。」儘管媒介消失,但簡序珊深信,這份愛心、分享的愛並不會變改。 佐敦是藍雪櫃的起點,也是終點:藍雪櫃位於佐敦,一家一直以佐敦為聚腳點,她又在佐敦經營貓酒店。回想起有時候簡仲文周日沒有外出,又會叫她幫忙看著雪櫃、「打爆(填滿)」雪櫃;有時候她在貓酒店工作時,把窗敞開,就會看見父親正在往藍雪櫃方向走,二人會隔空揮手。 也許一起懷抱希望、正念,即使肉身暫別,彼此的心靈總能在腦海某處,再次揮手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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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年流行一張「上帝創造OOO的過程」meme圖,每個人的製作材料也有所不同,即使大家都是導演,也有不同的喜好、有各自說故事的方法。那麼,看過了前兩篇訪問的讀者,你們覺得若以「何爵天」為主體,上帝在製作他時加入了甚麼材料嗎?可能會猜想電影、堅持、光合作用、才華、負責任……但還有一項隱藏元素——「憤怒」。 在這最終篇章裏,由電影上映開始,繼續解構電影中的何爵天,發掘他的「憤怒」和更多有趣的元素。  文:Hoiyan (@seamouse_hoiyan) 攝:Mak (@iunyi_) 奔走全港九新界戲院的導演 等待機會時,何爵天把每一次電影相關的工作,也視為學習,從不會感到吃虧,他說:「付出多少,便會得到多少。」電影開後,他花了無數時間進行資料搜集、和演員排戲、跟剪,終於等到電影上映,他也不曾停下來。 只要在社交媒體追縱了何爵天,可以看到他整天也會分享限時動態,但全都是關於電影、影評;走到戲院,一天可能走上數場謝票,甚至偶爾是其他新導演的場次,也能看到他的身影。需要做到這個程度嗎?「我很奮身去做,這幾個月也沒接甚麼工作,不停去戲票宣傳。」何爵天認為,現代社會宣傳就是打網絡戰,而這場戰爭花的不是金錢,而是時間,他續言:「而且戲是自己的,某程度也需要為票房負上一半責任,這個戰場和拍戲一樣,需要花很多心力。」 努力回本不虧錢 何爵天的首部電影《正義迴廊》由電影公司、政府及翁子光出資,伯樂的投資,讓何爵天倍感壓力:「大佬,他把其他戲賺的錢投資在這部戲,讓我去實現夢想,我還要令他虧錢,真的很過意不去。」因為這樣,何爵天用盡方法宣傳,最後拼回一個他稱之為奇蹟的數字——4332萬票房,即香港三級電影票房第一,他說:「我比較悲觀,因為翁子光同是奇案電影、還獲得大滿貫的《踏血尋梅》上映兩次才有1000萬,初時我覺得絕對回不了本。」誰知道,在他眼中的不利因素,片時長、不吉利的題材,卻得到意料之外的成績。 不過,在何爵天眼中,電影和金錢的分寸拿捏得非常緊,即使是電影公司的投資,他也會盡心盡力務求回本:「如果是2億製作費做小眾題材,這是玩死自己。」他認為,這是一個責任,若想做偏鋒類影的電影,便不要想着花別人的錢,續言:「即使是追求藝術的投資者,也不會想錢石沉大海,不賺錢也至少回本。」 市場與自我 他已在電影圈待了10多個寒暑,深知有時需在市場與自我中作出取捨,他以《正義迴廊》作為例子:「如果我強行追求真實感,複製一個法庭,那只會苦了觀眾。」所以他以剪接和燈光突破空間,帶領觀眾和角色巧妙穿梭兩位疑犯的世界,他直言:「盡量拿捏他們相對能接受的東西。」這邊退了一步,那邊廂卻怎樣也沒有讓步的空間,便是張顯宗(楊偉倫飾)的狂想希特拉:「拍時已經知道一定有人不喜歡,但純粹為了please觀眾,便會失去自己。」而因為《死屍》的定位是合家歡,所以劇情也不能太過火,何爵天直言也是一種學習。 「我很欣賞Steven Soderbergh,他既能拍《Ocean’s Eleven》(盜海豪情),又可以做一些低成本、用iPhone拍的電影。」何爵天認為,好導演應能在商業與自己的作品中游刃有餘。又有如《鐵達尼號》,何爵天笑言:「拍得這麼貴,更加希望回本,要如何得到最多觀眾的喜歡?」愛情方面,在女生市場絕對叫好叫座,但男生則未必喜歡,所以導演加入特技、沉船及奇觀等元素來扳回一城,除了能滿足自己,還能平衡各個市場的需要。 何爵天視這種靈活度為目標,不對自己設限,拍好不同類型的電影:「最重要自己喜歡,其次是觀眾喜歡,最後是觀眾能在電影中得到反思和共鳴。」 創作的本源 在《死屍》中,呂爵安(Edan)飾演大圍美斯張子儀,角色埋藏了年輕何爵天的影子,笑言:「我曾是一個暴躁的青年,現在就是暴躁的中年。」他直言自己情緒容易從0爆至100,現在已收斂了一些:「以前一不埋欄便暴躁,打到門也有凹痕,手會受傷要看鐵打。」 然而,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這種情緒同是何爵天堅持創作的本源:「我創作的其中一個重要元素,真的是憤怒。」他曾回想在求學階段時,總對某些題材提不起勁,或是拍得不如理想,又發現有些題材處理較得心應手,而答案是:「看我對那一件事有沒有憤怒,有沒有看法。」何爵天直言,憤怒屬於其個人體質的特性,其次若他對事情有感覺,通常是憤怒,笑言:「可能有一天我會變得很和諧,但仍然會覺得對事物有控訴的情緒是很重要。」 再回到電影,何爵天解釋為何想挑戰拍《死屍》,其中一個因素是看到「憤怒」於其中,他說:「每個人也有,尤其Mo姐(飾 蘇文鳳)所言,面對正發生的事、危機要有感覺,沒有麻木、有情緒和anger是很重要的。」活在這座城市,你在行屍走肉嗎?你還有感覺嗎?找回你的火,重新燃燒吧! 能走到今天,除了是何爵天的堅持、伯樂的欣賞和機會,最重要的還是其家人的支持,何爵天笑言很感謝媽媽和弟弟:「幸好弟弟有穩定的工作,不然可能我也做不來,而且媽媽雖然有焦慮、擔心,但她仍然放手讓我發揮。」甚至,何媽媽在《正義迴廊》上映時,更在自己的社交媒體中有限度動員,入場支持兒子。 有這麼多人的支持,甚麼時候開拍下一齣戲?又是否那部流傳已久的籃球電影? 「有些人叫我再拍奇案,但我想不到還有甚麼新角度去做。」 「可能要多點時間,最重要是好玩,即是有挑戰性、不同類型、不重覆的。」 那麼,戲迷們,就耐心一點等待導演吧! 繼續閱讀: 【電影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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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歷10年電影揼石仔之路,何爵天終於接連製作了兩部電影——《正義迴廊》和《死屍死時四十四》(下稱:《死屍》)。在電影之路,何爵天喜歡挑戰,一樣的奇案片,卻想嘗試不一樣的載體和角度解構案情;黑色喜劇,挑戰自己的能力,同時也挑機觀眾的百無禁忌;甚至在剪接、燈光與劇本之中,他也出盡奶力尋找突破。雖然目前只有兩齣作品,但他已默默建立起所謂「何爵天」味電影。 「電影上,我寧願挑戰或踏前一步。即使失敗,起碼做了一件事,而不是重覆。」何爵天說。 文:Hoiyan (@seamouse_hoiyan) 攝:Mak (@iunyi_)  《正義迴廊》的時間、空間、真實、幻想 與一般奇案電影不同,《正義迴廊》以法庭作載體去解構2013年「大角咀肢解父母案」,主場景設計在法庭上,何爵天又透過獨特的鏡頭、燈光及剪接效果,把角色、觀眾從法庭抽離帶到各個案發現場,但確切知道大家仍在庭上。 「我想有一個突破的方案。」何爵天被2007年俄羅斯新版本的《十二怒漢》啟發,透過打破原先設定空間的改變,同時為演員的演出、時間也帶來改變,同時亦希望劇情能貼近現實和法庭規則,他說:「不會讓人覺得是胡鬧,而突破位在於善用電影的優勢。」審訊期間,疑犯、證人及陪審團對案情各有主張,何爵天巧妙地用上剪接,視乎角色來以第一人稱或旁觀者回到案發現場,但人們的行動仍受自己身份設定的限制,何爵天說:「其中一個不令觀眾混亂的方案是服裝,林海峰只會穿上律師袍;其次是燈光,劇情只要變成相對戲劇性內容,便立刻轉燈。」從而兼顧真實與劇情張力的平衡。 雖然何爵天花了兩個月旁聽,感受真實審訊的氛圍和程序,確保法庭戲的真實性,唯現實總有些遺憾。因為成本資金等考量,劇組無法搭建高等法院的場景,只能用審裁處拍攝,他說:「高院是密封沒有窗,但這個審裁處有。」一心忠於現實的何爵天也只等妥協:「雖然我也有點掙扎,但既然不能真實,倒不如善用它,有點義無反顧了。」於是,他、燈光師和攝影師便討論利用那扇窗,為角色心情變化分別準備不同光影效果,著名場面便有唐文奇(麥沛東飾)被盤問時的閃電。 意料之外的《死屍死時四十四》 《正義迴廊》煞科科數個月,基於片場的合作,經翁子光、楊偉倫(阿卵)及其助手子琪的引薦,監製錢小慧(Amy)對何爵天提出《死屍死時四十四》的邀請,那時何爵天心中也震驚:「哇……大佬,《正義迴廊》也未上映,找我很大膽,還要是大製作。」 與首部電影不同,《死屍》的劇本出自《那夜凌晨,我坐上了旺角開往大埔的紅VAN》的原著作家江皓昕(Mr. Pizza)之手,這次雖然不用做大量資料搜集,但轉一個劇本類型,何爵天還是需要下功夫:「因為是拍別人的劇本,要學會進入別人的世界。」故事主題是房地產,他笑言自己不是置業人士,便想着從中找一些共通點去理解:「其實有錢沒錢也受影響,因為一出生已經沒有空間。」回憶自己童年時光,因為家中地方淺窄,只能迫着與父母同睡,他說:「只差在未有碌架床,幾個人屈埋一齊,有很多磨擦。」既然如此,何爵天便把主題「置業、錢、樓價」拉寬,變成大家也需面對的「居住問題」。 加入劇組後,何爵天與Pizza一起溝通劇本,花了一年時間完成劇本,那時《正義迴廊》尚未上映之時,《死屍》正式開拍! 《死屍》埋位! 群戲——似乎已成為其中一個「何爵天」的特色,但他表示兩部電影的群戲也大不同:「《正義》很多靠剪接帶出節奏,而且大多時候演員也是定位,但《死屍》不是,現場演員的交流、走位多很多。」《死屍》的群戲,何爵天形容為「下下都重鎚出擊」,他最深刻的一場是結婚戲:「計上小薯茄有10多個人,還有超級難搞的組合,小孩與狗。」加上空間有限,加上工作人員,可想而知場面有多混亂。 喜劇,關鍵絕對是好笑有趣,何爵天說:「拍攝時有趣,觀眾未必覺得有趣,但拍攝時已經不好笑,那便完蛋了。」戲內,兩代人一起合作處理屍體;戲外,兩代人一起度笑位,何爵天分享:「Amy(監製)很有經驗,她做製片已經40年,即是我還未出生,她已在做電影這行。」他和Pizza想到《佢家下黃色衫》,但監製沒有聽過這首歌,便會產生質疑:「因為她get不到這個gag。」但監製又會寫出「Peter, Paul and Mary」,何爵天笑言:「新一代又未必明。」最後,他們決定一起寫:「我們都要學習放開,不能『硬橋硬馬』去做。」 此外,《死屍》很多位置也是搭景拍攝,像大堂至14A杜家、每一戶的玄關位,拍攝時花了很多功夫:「劉江老師先拍一邊,之後隔幾天才再另一邊,所以是有難度的。」整部電影,就是不斷拆來拆去,就如天台吊船的那一場戲:「那艘船拆了無數個位,在綠幕拍、真實天台拍、搭了大廈外牆拍……很多不同組成來完成。」 何爵天劇本中的角色 兩部電影的選角也是一大亮點,每個角色設定也很清晰,且有很大的發揮空間,但演員恰如其分的演出又不會過度搶戲,一切都控制得剛剛好。關於演員戲份,何爵天亦深受其伯樂影響:「翁子光會覺得叫一個演員來,你就要給他一個表演空間。」由翁子光執導的《踏血尋梅》,在第35屆金像獎中得到演技獎大滿貫,橫掃最佳男主角、女主角、男配角、女配角及新演員,以至於何爵天在劇本上從不吝嗇給予角色戲份:「一個角色即使出場30秒,除了有功能,觀眾也要對他有一個理解。」 在《正義迴廊》中,有劇場演員、模特兒和KOL,大家所習慣的表演方式、力度也很不同,何爵天特色邀請毛曄穎作演技導師,為演員提供一個方向:「大家為電影重新適應一個新語言,很樂意改變自己,沒將ego放到太大。」楊偉倫和麥沛東出身劇場,而電影相比舞台劇則要收起一點情緒和力度,何爵天指:「電影不是只用語言,甚至是很細微的表情,觀眾也能看到。」像楊詩敏(蝦頭)、朱栢謙及莊韻澄,也各自有演技上的新掌握,何爵天說:「莊韻澄甚至乎不是一個演員,將她轉變成一個拍電影的人,都花了很多功夫。」又如柯驛誼(盤菜瑩子)和王雍泰(權志龍),對於出身自網絡的他們,也是一番挑戰。眾人在排戲、看回放、看電影惡補做功課中,不斷轉化自己的東西融入電影之中。 除此之外,何爵天也很重視服裝造型和角色性格,希望先為觀眾留一個鮮明的印象:「很多戲的角色也很模糊,希望盡量做到簡單visual上的印象,不會混亂了誰。」例如《正義迴廊》中,鍾雪瑩剛巧剷了青、林善的文青造型配上愛拋書包的性格等;又如《死屍》李尚正,只會穿上保安制服、陳漢娜出場時已穿上新娘造型的服裝等。 「票房也是一個戰場,這個戰場和拍戲一場需要花很多心力。」  電影上映後,票房是每個導演都必須面對的問題,它甚至會影響下一部戲,甚至會令人迷失方向。《正義迴廊》與《死屍死時四十四》同時上映,獎項、票房、自己,何爵天又是怎樣遊走找到平衡,抑或沉淪其中?請留意下一篇訪問最終章。 繼續閱讀: 【電影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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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一碗例湯」,你可能會想起茶餐廳配碟頭飯的中湯,又可能會想起港式鋸扒餐廳的紅湯白湯。對於MIRROR最年輕的成員邱傲然(Tiger)而言,講起例湯,讓他想到命運,想到很多事情都不由得自己作主。 茶餐廳總有「是日精選」,餐牌又必然會配上一碗例湯。去年炎夏,Tiger突然收到經理人花姐的電話:「接下來鮮浪潮了,你去頒獎禮講幾句話。」Tiger說了一番自嘲的「下弦論」,使他突然在12子當中被注視起來;其後,他再收到鮮浪潮邀請,讓他拍攝開幕短片。機會環環相扣,現在回想起當日的心情,他仍然是戰戰兢兢:「其實,上弦下弦這回事,和年輕人有個共同點,就是好多時候,為甚麼你是下弦,就是因為沒有甚麼人看到他們、給予機會這些人,就會標籤了他們,是不可以,差一點。我覺得這件事可以講出來,我覺得不是這樣的。」 就是這樣,屬於鮮浪潮的《是日精選》誕生了。命運未必能選擇,但你有把握、擁抱命運的權利。接過這一碗例湯,今期的是日精選,就是Tiger,也是新一代年輕人。 文:Heidi Wong @heidi.is.strong 圖:Andrew @andrew_bangchan //港產片薰陶// 如果要用一個字形容Tiger,旁人大概都認為他是「默默耕耘」;但他自己眼中,卻說自己是「懶型」的人,「其實我的故事並沒有那麼有教育意義的。」 那年他完成公開試後,成績一般,母親說,原來香港有電影學院呢,不如你去敲門interview?結果他考入了,「我那時候不知道自己想做甚麼。那時候沒有太大概念這行業每個崗位如何運作,覺得好似挺神秘、挺好玩的。」 事實上,港產片影響了Tiger不少,「劉德華先生的電影,我從小已經覺得好有型。那時候讀書,我們很喜歡那陣子看完甚麼戲,我們就說,唏!我們不如穿牛仔褸扮他上學?那時候看完阿飛正傳,又會『擸』個頭上學。」下課後,Tiger又會與朋友以一身電影主角裝束去打卡一下,「十分自戀,哈哈!」 那時候的他,幻想過自己成為幕前,但「你讀完(電影)都不知道如何入行,不是說你遞交表格就可以」。此時候,母親又出現了:「讀完第一年sem break,沒甚麼方向,家人又說,ViuTV舉辦全民造星節目,很多明星都賣廣告呢。你又會跳舞,又會表演,不如嘗試一下?」慢慢,他參與面試,起初對於陌生環境有點抗拒,但隨著進入99強,他又慢慢感覺到這一行的魅力及魔力了,「我鍾意(演藝行業),但我『懶係』不告訴你我鍾意。」 「牛唔飲水唔撳得牛頭低吧。」他失笑並這樣形容自己。命運固然有安排,但或許,那時候的他亦已經為自己的路畫上了一點草圖。   //下弦與年輕人// 「大家好!我是MIRROR的下弦Tiger。」去年Tiger在鮮浪潮擔任「最佳攝影」獎的頒獎嘉賓時候,正面抽擊了「下弦」這回事。 大家都為之訝異、震驚,被他的坦承及直白觸動。他一年後解話:「For你的information,我是整個Mirror最不是賣『講嘢』的人。」對於他而言,其實這段話並非經過計算,而真的是他內心最真實的感覺——年輕人不就是一個個「下弦」?「一開始知道要講一段speech,我很怕,怕講得不夠大體、不夠水準。但鮮浪潮是注重給年輕人機會、拍攝他們想拍攝的東西,告訴大家其實年輕人是可以的,就算『唔得』,都係『未得』。」 接下來的故事大家都或許聽過了,他隨後又接了花姐的一通電話,說叫他拍一條片,「其實是緊張大於興奮。因為我知道這回事,是一個重任,很高難度。因為從零開始,沒劇本沒班底,要籌備20分鐘的影片,其實不是一時三刻就會有。我很擔心自己能力未夠,怕自己勝任不到。」 幸好,電影拍攝並不是孤軍作戰的一回事。 //一碗湯、一場命定// 從0開始製作一部電影,首先要構思故事情節及劇本,「最想講的東西就是『整定』。那陣子我覺得好多東西都是整定的。不如這條片就講整定吧。然後我們再用車手、飛車、動作去包裝,用一個故事去講這個命題。」 Tiger找來參加全民造星時候認識的麥可暉為自己的意念撰寫劇本,「之前合作過,知道他很喜歡文字。其實真的很講緣份,阿暉對於這份劇本有很大的功勞。」難得有機會可以盡情創作,「老闆好似又沒有怎樣過問」,加上希望在畫面上營造緊張的氣氛,Tiger便把心一橫決定「自肥」,以自己覺得很「型」、很「男人的浪漫」的車為故事主軸。 《是日精選》故事講述由Lokman飾演,不問江湖是非的車手阿仁,有一晚突然見到一向沒加紅蘿蔔的例湯出現了兩大塊紅蘿蔔,當晚隨即遇到了一系列的事,「那陣子最想講的東西就是『整定』。我覺得好多東西都是整定的。就算你可以揀,都是天要你揀。而為甚麼你當刻會這樣選擇?我覺得都是天意。那麼,不如這條片就講整定吧。」 取名為《是日精選》,他解釋是一種意象:「其實我們沒有特地構思電影名稱,《是日精選》只是我們那時候寫劇本的一個working title。因為電影講述一碗例湯,Lokman從這碗例湯,加上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領悟到一些事情。有『是日精選』,就有例湯。事情從例湯發生,發生的這件事,就是《是日精選》。」 //蔥花豉油 VS 早收工// 細看《是日精選》的演員名單,有楊樂文(Lokman)、岑珈其、陳瑞輝(Frankie)、李駿傑(Jeremy)、江𤒹生(Ans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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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不論是對於演員、幕後工作人員,抑或製作人,這個屬於大銀幕的舞台絕對是一座夢工場,每一格影像,也是以眾人燃燒生命的意志拼砌而成。 何爵天,半年內上映導演生涯的首兩部電影——《正義迴廊》和《死屍死時四十四》,前者更以4300多萬票房成為香港三級片最高票房電影,更為他奪得今年金像獎「最佳新導演」,惟躲在獎項背後的,雖然已成昔日故事,但說起來仍言猶在耳。 「這麼多年,我的平均月薪不可能過2萬,戶頭存款也從未多於10萬。」何爵天的青春,就是在片場、或在看電影中度過,賺來的錢也花在拍攝上,捱了10年卻不曾有放棄念頭,他亦甘之如飴。說着說着,他突然大笑起來:「不,我得獎有獎金,現在有10萬了。」現實很磨人,但只要走進電影世界,內心的小孩又能跑出放肆,歡迎來到何爵天的夢工場。 文:Hoiyan (@seamouse_hoiyan) 攝:Mak (@iunyi_) 踏進校門前先走進戲院 「我猜是2、3歲已經入戲院看電影。」被問到何時開始接觸電影,何爵天拋出一個讓人腦袋當機的答案,他續言:「是《小魚仙》或《鐵鉤船長》,你數回年份吧!」輕輕在手機螢幕上點按數下,搜索引擎便跳出前者的上映年份為1989年,那年他的確是2歲。 一個尚未正式入學讀ABC的小男孩,已經被家人拐進戲院,何爵天解釋:「告訴我看《忍者龜》,誰知道進場是呂良偉的《跛豪》。」雖然他只是個孩子,但已能分辨「想看」和「不想看」的電影:「很多成人向的電影,也有一兩套迪士尼,我記得《鐵鉤船長》是自己想看的。」 泥足深陷電影路 升讀中學後,何爵天認識了一些同樣喜歡電影的同學,每個星期更一起組隊看早場。在戲院以外,他也開始在LD碟(鐳射影碟,80至90年代中期的電影儲存媒體)、VCD中探索電影世界:「正版、老翻也好,甚麼都好,總之經常看電影。」 何爵天就讀的可風中學為地區名校,但他在初中時已清楚自己志不在書本,反而喜歡創作:「曾打算去學畫漫畫,但畫得很差,最後也沒學成。」喜歡籃球,卻自覺身高和球技不如人,又只能放棄;最後,何爵天鎖定了從小喜歡的電影,找到了屬於自己的目標:「電影相對能遲起步一點,但我相對比同齡人早起步,而且看戲量也一定比別人多。」因為喜歡電影、渴望創作,加上看到很多導演也是「紅褲仔」出身,更讓他肯定這條路:「香港都係紅褲仔,史匹堡也沒有畢業。」之後,他進入忘我狀態看電影,沉醉得不能自拔,但他也很快看到現實,當代電影工業怎樣也要讀電影,他說:「讀電影是一個強烈的慾望。」 畢業後,何爵天考入浸會大學副學士,目標原校升讀電影系,始終書本還是成為了絆腳石,他說:「又要讀中六、七的東西,GPA不夠分又玩完,所以去報讀演藝。」兜兜轉轉,但洗濕了頭,還要是自己的夢想,難不成現在才要放棄嗎?對於何爵天而言,能通往夢想的話,這絕對是一條單程路:「浸會兩年,演藝四年,所以前前後後也讀了六年電影。」 真.電影人生 從畢業到首部電影《正義迴廊》登上大銀幕,中間隔了一整個10年。何爵天回憶初出茅廬第一部參與的電影:「我做場記,好像有$6000一個月。」他說得雲淡風輕:「其他行業應該很快有2、3萬,但我這麼多年的月薪平均也不會超過2萬。」難道,夢想真的能變成麵包?還是電影人真的能光合作用? 「其實你不太需要花錢,因為跟劇組是沒有生活的,反而這樣才能儲錢。」何爵天笑笑解釋,雖然聽着有點怪,但又似乎很有道理。不過,正常人在工作以外,應該也有自己的生活、娛樂?「我最大的娛樂就是看電影。」語畢,他思考一下再說:「自費旅行,在這10年也不知道有沒有3次。」即使戶頭儲了些錢,但拍攝的每個鏡頭也是錢,所以基本上何爵天的所賺和支出也是內循環:「所以我戶口永遠也不超過10萬元。」突然想起,才拿到金像獎最佳新導演,他大笑道:「剛剛贏獎金有10萬了。」 真要說上電影以外的興趣,何爵天表示也喜歡看書、聽音樂,但好像最終還是圍繞着電影。「沖咖啡!我有特地報班去學沖咖啡。」他突然靈機一觸,這應該能與電影切割了吧?「我也想開咖啡店,但我希望咖啡店能加入電影元素,可能夜晚做放映場地。」 10年揼石仔之路 十年的路不好走,誰也不知道機會在哪一個轉角靜候,也有人搏上一生也遇不上它。「中間有一個時間真的很辛苦,被罵得很厲害、壓力很大,停了一年沒跟電影。」身為一個「電影痴」,何爵天腦袋裏從來沒有冒出過放棄,他只是看到「首部劇情計劃」和「年輕導演」的成功例子,嘗試為自己開闢一條新路:「很想拍自己的東西,很想快點跳過一個門去做導演。」這一年裏,他在不斷努力中自省,感悟當初高估了自己的才華:「同時努力也很重要,一步登天沒甚麼可能,或許有人可以,但你怎麼知道他背後花了多少努力?」既然無法複製別人的公式,那便繼續「揼石仔」做好自己。 又經過幾個寒暑,何爵天接到由翁子光監製的香港電台外判劇集《獅子山下》,負責其中一集《高價收購》,劇長45分鐘,近乎半部電影的時長。合作過程中,翁子光對何爵天甚為賞識,邀請他為其工作,並開始釀釀開拍何爵天的第一部電影,這是何其幸運的事!「一定有運氣,但又不可以將所有東西歸咎運氣,不是我有能力,他也不會給我機會。」的確,片場云云之中都是有電影夢的人,但即便有能力,又是如何讓別人看到自己?何爵天分享:「我跟了他兩部電影,也付出了很多時間,直頭起居生活也幫翁子光處理。」在2016至2020年期間,就這樣一點一滴累積,用行動和作品來替自己說話:「這個世界沒有吃不吃虧,應該是付出多少時間,就得到多少東西。」 何爵天認為能成就這段緣份,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他說:「他看很多電影,如果聊電影,自己看不多的話,根本聊不來。」 屬於我的夢工場 《正義迴廊》劇本的原型事件發生於2015年,翌年何爵天曾開始初步建構故事和研究主角,因為《風再起時》擱下劇本兩年,在2018年才又重新開始。 舊港產片年代,其實不乏精彩的奇案片,像《八仙飯店人肉叉燒包》,何爵天說:「那些都是比較官能的。」某程度上,他認為翁子光開擴了奇案片的類型,站在受害人角度、以文藝愛情手法拍攝的《踏血尋梅》,甚至《正義迴廊》也是翁子光提出的意見:「不是只賣弄血腥,用法庭這個載體去解構這個奇案。」因為劇情圍繞在法庭,為了感受審訊氣氛和了解法律程序,何爵天到法庭報到了兩個月,他說:「有些案件從第一天聽到最後判決。」歷時差不多三年時間,何爵天作為導演的第一部電影終於開鏡。 「我寧願挑戰或踏前一步,寧願失敗,也不想重覆做。」這是何爵天對電影題材和拍攝的堅持,可見《正義迴廊》突破性地打破場景,為演員演出、時間空間也帶來變化;又挑戰死亡與屍體的禁忌,接下黑色喜劇《死屍死時四十四》,走進別人的劇本,再賦予它自己的靈魂。 下一篇何爵天導演的訪問,一起走進他的兩部電影,解構他製作時的心路歷程。   【電影命】 每步求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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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天有多長?假如我告訴你,你的人生其實差不多只有300個100天,你訝異嗎?若然終於明瞭人生苦短,或許大家會開始著緊該如何過好每一分每一秒。被漫畫改編電影《100天後會死的鱷魚》啟發,22歲的小妮子寶琳在Instagram上用100日時間,逐日分享自己與初戀男友分手前的對話。從「100日後就分手」到「今日就分手」,對話真實之餘又極血淋淋。有讀者對她說,自己女友因為看到這個IG帳號,與他分手;也有人說,與另一半面臨分手邊沿,卻因為一齊閱讀了這個IG帳號,彼此重修舊好。 短短110多天,寶琳已收獲超過3萬名粉絲。所以,這個帳號的魔力在哪?寶琳認為自己以逐日回顧自己的經歷的方式,呈現寫實的故事之餘,更給予了大家好好面對自己或關係的勇氣,「正如《100天後會死的鱷魚》一樣,鱷魚君自己並不知道100日後會怎樣,但牠每日都會活在當下。」她很感激大家陪她走過了這100天,那麼剩下的299個100天,你我又打算如何過? 文:Heidi @heidi.is.strong 攝:Mak @iunyi_ 寶琳有過4次的戀愛經歷,被她率先選中與大家分享的,正是難以忘懷的初戀。 她在高中時候在網上認識這位初戀,「當初都是貪圖靚仔、高大、打籃球,好吸引」。怎料,戀情只維持了9個月便告終,確切的導火線她不願公開談及,但原來從分手前的對話,已能看到一些端倪。 不少女孩子都會很在意與男朋友的對話,久不久就重溫一下。寶琳也不例外,「我會『星星』一些對話,分手後有時候會重看以前的甜蜜時刻,或者吵架的也會看。有一次我按進去,我就覺得很好笑,為甚麼他會說這些話的?為甚麼我會這樣回答的?」 「食」 「咁晏嘅😂」 「瞓覺😂」 「我都係好眼瞓😂」 「😂😂😂」 「食咗嘢?」 「食咗啦」 「好啦」 無需哭哭啼啼,也不用破口大罵,在短短20個字內,讀者大概便能感受到這段關係。寶琳說,自己有時候都不知道為何這段關係會這樣,「之後我覺得,拿出來紀念,好似都幾有意思。」她想起了現任男友曾向她介紹《100天後會死的鱷魚》,「就覺得可以combine一齊,反正我有時間,可以慢慢記錄以前的對話。」最後,這100日內,她逐一分享了分手前大約半年前的對話,從遠到近,從暖到冷。 那時候,寶琳面對漸行漸遠的關係,不懂得如何處理,「我講?他講?要甚麼情況才可以分手?」最後,男友主動提出分手,其後她得悉,男友分手前應該便有新歡。 那段動人的青蔥歲月,歷時9個月便告終。 有趣而警世 重溫過去,起初寶琳覺得很逗趣,後來見到開始多人關注,她覺得既是因為「警世」,也因為「夠真」。 她並無仔細鋪排每日分享的內容,反倒能感受到對話的真實及無奈,「我們對話通常圍繞⋯⋯其實我們都不知道講甚麼好,通常打機或玩遊戲,然後責怪我吧,這100日,次次都有新鮮事,同一個話題可以引申好多吵架對話出來,讀者大概會想看看我們怎樣吵架。」 100日的貼文,就好似一齣寫實的青春劇集一樣,勾起讀者們的共鳴,「他們會有自己的評價,可能會說,今次左邊錯,或者右邊錯。因為對話是真實,看得出感覺不似創作,正正對於剛分手,或者分手後很久都未能忘懷的人,都會勾起他們的感受。」   「分享回憶是無時限的」 這100日是寶琳的療傷過程,對於「食花生」的讀者而言,也竟有了一個自省的機會。 「很多人覺得我2017年分手,直到現在再把經歷分享,是不是放不下?不能忘懷?其實我只是隨手cap已經有這些對話,無特別鋪排。就是覺得這些很微小的東西,其實都太好笑太傻了。」寶琳形容,初戀時候,很自然想要「一生一世」;遇到挫敗後,儘管早已放下舊人,但自己亦不自覺便變成疑心重、沒安全感的人,「分享回憶是無時限的,切勿輕視別人的傷痛。」 不過,透過分享那段往事的過程,她慢慢懂得了這段經歷的意義,「以前拍拖就會想結婚、一生一世,不自覺就會把當下浪費了。現在我不會想太多,先開心吧。慢慢就會發現focus在當下,便不會焦慮將來。」 在這100日旅程的中後期,寶琳漸漸收到不少讀者的DM,例如有讀者對她說,自己與女友關係逐漸破裂,二人的經歷甚至被刊登上討論區的熱門,不少網民都勸他們分手。不過,他們一起發現寶琳這個ig後,反而從第三身的人的經歷中看到了自己,「例如發現原來自己好似我個ig這個人一樣,說話挺難聽的」,最後二人竟然因為和好如初。…

「1957年,我在越南出生。」歐德成(Paul Au)小時候常常「黐」歌聽,鄰居播披頭四、貓王,他便跟着聽,直至他15歲那年:「老豆突然買了一部黑膠碟機。」70年代,香港人每月薪金約百多元,每張碟售價$20,絕對是奢侈的玩意,正在打越戰的越南更有過之而無不及,一張碟等於一個月房租,Paul說:「同學仔有就借,或是翻版只要$4、$5,再不捨得便買卡帶錄歌。」 戰爭煙硝未散,面對即將成年需上戰場的壓力,Paul下了決定離開:「有些被我『黐』歌聽的哥哥,被拉去當兵,有些死了沒有回來。」17歲的Paul決定「遁」來香港:「走佬啦!」隻身來到,曾在銅鑼灣某間酒店當「後生」、在唱片公司工作、無業,但不論哪個時期,他也不曾離開音樂和黑膠碟。 契機下,Paul在1984年開始,在鴨寮街經營黑膠走鬼檔,直至沙士上樓,50年來皆與黑膠碟為伴,他笑說:「失去它可以說不行,人要吃飯,靈魂的食物就是音樂。」對了,雖然因為逃難,Paul未能把第一張碟帶來香港,但多年以後他又重新把它收藏,那張清水樂團的「Cosmo’s Factory」也放在他店內「Vinyl Hero」。人生呀,能找到一件刻進骨子裏般喜歡的事難,可以一生都堅持做着更難,讓我們小心翼翼的取出唱碟,把針對準唱盤的洞,回到Paul那段當初被遺忘的時光…… 文:Hoiyan (@seamouse_hoiyan) 攝:Mak (@iunyi_) 他們的全盛時期 最初,黑膠碟並不是用塑膠製成,而是昆蟲的排洩物及分泌物凝結而成的「蟲膠」,Paul說:「百多年前,那些是留聲機碟,人們把蟲膠壓紋做黑膠碟,但聲音不悅耳。」此外,留聲機碟像石頭一般重,保存很比較困難,因為一跌便會碎掉。 40至50年代,黑膠碟技術更為純熟,已經製作出接近全真的唱片,惟當時世界正陷於紛亂的戰爭之中。二戰結束之後,美國進入「垮掉的一代」的嬉皮士時期,人們充斥着反戰、反制度、環保意識冒起和探索自我,自由的空氣是創作的最佳土壤,因而誕生了許多至今仍經典流行的音樂、樂隊。Paul出生在越戰之中,他直指美軍把歐美流行文化傳入:「他們的剩餘物資、唱片流出,有人會執去賣。」他直言,小時候其實不懂音樂,只是覺得好聽便會聽,喜歡就好。 從那時候開始,Paul便與音樂和黑膠碟結下不解之緣,甚至會跟隨越南的嬉皮士學「夾Band」,即使1975年為了躲過兵役征召逃來香港,之後也不錯放棄愛好,當時仍是黑膠碟的全盛時期,他回憶着說:「60、70、80年代幾十年是唱片業最厲害、最蓬勃的日子,之後90年代便沉下去。」 喜歡音樂的孩子不會變壞 初來港時,Paul住在北角的天台木屋,他笑言:「一次過交數萬元,便不用再交租。」住了約8年,在1983年因拆卸需搬離,他說:「你知道我們這些飛仔,有時候夾Band打鼓,別人不喜歡,曳嘛。」最終他在深水埗黃竹街找到一間天台屋。 「那時候則好沒工作,經常在鴨寮街閒逛,誰知讓我看到有些狀態良好的黑膠被扔在街上,每隻$2平賣。」說到黑膠碟,Paul的語氣總會激動一點:「以前沒錢買,現在這麼便宜,當然買!別人覺得過時不流行,我流行!」本來是一張一張的買,後來攤販直接建議他整箱買,流落在街頭的黑膠碟,一一被Paul收留,所以他才被其他愛好者稱為「黑膠碟養父」。 黑膠碟嬉皮士 隨着收集的碟越來越多,Paul便想:「不如在街邊試試開檔,賣出去有錢,便可以多買一些不同的碟,豐富自己的藏量。」就這樣,一隻原價$20的黑膠碟,丟棄後被當成撿破爛的賣$2,Paul購入後再以$5售出,能成事也叫他驚訝:「竟然有同好來買,賺下賺下多點,做了幾十年,直到現在。」 你能想像年輕時的Paul嗎?單看可能想不到,但或許能從說話中找到一點端倪,店內有一張舊照,綁着頭巾、穿着皮衣、闊腳褲與厚底鞋,還開着一輛哈雷電單車,他語帶滿足道:「全城只有兩輛,威盡!很多女生都說要坐我車尾。」他分享,那時候在街上唱流行的「飛仔飛女歌」,如果能搭上嘴唱上一句,便能認識異性,這就是那個年代的「Flirt女仔」或「Flirt男仔」。 那時候的他,生活除了黑膠碟,還有同樣喜愛的電單車、碟機、樂器,Paul分享:「我曾經在樂器舖打工,喜歡哪一方面,就去做那些工作,都是做興趣內的東西。」有些人一身追求安穩,有些人則喜歡隨心而行,而Paul顯然是後者:「人生一路做、一路玩,很精彩!如果做不喜歡的工作、不玩、不開心,人生就不豐富。」 失去的是人生、時間和金錢 「因為黑膠碟,我賺到一些東西,但蝕了人生、時間和很多錢。」Paul站在一箱箱黑膠碟之中,感覺都快要被淹沒了,他邊說邊替客人找出唱碟。 2001年,董建華特首年代,Paul說那時候的倉庫很不值錢,深知黑膠碟的水很深,長遠下去一定有土地問題,他便把心一橫把心愛的哈雷賣掉,買下四個倉庫存放珍藏。「經常交租蝕很多錢,雖然不捨得,但也要理性,除非有很多錢去蝕。」Paul看着舊照中的哈雷,又細說電單車的威水史:「是明星車,黎明、郭富城、羅大佑也租來拍戲,很多港產片也能看到它。」不過,雖說Paul的唱片倉是買的,但每個月仍需要付不同雜費開支,像管理費、地租差餉等,即使磚頭價格翻倍又翻倍,他還是賠錢做:「我沒有賣,又沒有租。」 除此之外,Paul的家人已移民到加拿大、美國,他們亦曾勸Paul把唱碟處理掉,到外國一起生活,他說:「我不捨得。」同時,活過一甲子,「蒲」過精彩過,現在仍是形單影隻,又是否因為黑膠碟?他一頓:「是呀,女孩看到你每天也『wee運運』,沒有人接近我。」從年輕時,Paul似乎已很清楚自己的歸宿:「我不是住家男人,是流浪漢,你知道Hippies(嬉皮士),喜歡一樣東西便會在那落地生根。」自2003年,Paul從走鬼檔搬上惠康大廈後,他已沒有再回到黃竹街天台木屋的家,他看着圍繞在身旁的唱片說:「因為它們,我已經在這裏40年。」 為黑膠折翼的浪子 對於Paul而言,黑膠碟就是生命的一部分,為它犧牲的一切,就只是為了一個保護他們的機會,他說:「我喜歡的碟丟在街上也沒人要,但很多人搶着要的,我又不喜歡。」像是蔡琴的《被遺忘的時光》和《老歌》,台版唱碟因採用日本錄音技術,保存完好炒賣至萬多元,而港版碟也炒至數千元,但這些都不是Paul的心頭好,所以全都供客人尋寶之樂。那麼,他喜歡甚麼呢?《Love Story》電影原聲碟、《Finger Trip II》、法國小雲雀Édit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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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台島,香港最南的一座島嶼,因而有「香港南極」的稱號。隨着發展,島上居民漸漸遷往城鎮,現在長居於島上的居民少於10人,每年只有大時大節才在「出面」(島民稱島為出面,陸地為入面)團聚,其中一個節日對「靠水吃水」的水上人非常重要——天后誕。 天后為民間宗教的海神,漁民、水上人也會立廟供奉,以祈求在海上船隻航行平安。每年的農曆三月廿三為天后寶誕,不同地區慶祝日子也會按傳統而有所不同,不變的是人們會搭建神功戲棚,演出神功戲、搶花炮、舉辦拜神儀式來酬謝天后娘娘保佑。蒲台島上的天后廟,坐於石灘的懸崖峭壁之上,其神功戲棚需要凌空搭建,可謂是香港最難搭建的戲棚,師傅的功架和經驗也缺一不可。 「石灘凹凸不平,舞台位置較高,結構要謹慎,不容差錯。」站在戲棚底部結構旁看着一竹一杉,搭棚世家第四代傳人陳煜光師傅笑得非常和藹,曬得非常均勻的朱古力膚色,彷彿訴說着每天在大太陽下工作的辛勞。今年是疫情後的首次舉行天后誕,面對突如期來的全面解封,還來不及召集人手便要開始動工,還得趕在限期前完成戲棚,成就陳師傅入行四十多年的最驚險。準備好便搭上這班渡輪,走過原始簡樸的石階,走到海邊嗅着淡淡的鹹腥味,一起聽聽這位戲棚匠人娓娓道來。 文:Hoiyan (@seamouse_hoiyan) 攝:Mak(@iunyi_) 匠人非一天而就 疫情期間,整個社會也停擺下來,即使是傳統節慶活動也無一例外。「搭建神功戲棚完全停下,原本的師傅也要吃飯,便轉行做其他工作。」陳師傅解釋,政府宣布放寬所有活動後,所有地區的神功戲棚也跟着全面復常,讓他不得不重出江湖:「其他師傅無法立即放下手上工作,人手短缺的情況下,今年我便親自落下一起做。」 陳煜光師傅為家中第四代傳人,家族自太爺一代便開始搭竹棚,直言兒時兄弟姊妹多,小學畢業便要投身社會,他說:「當年13歲就跟老豆入行,從小便開始接觸這項工作。」那時候,陳師傅與父親的班子一起工作,看着看着又嘗試複製照做,一步一腳印的學習,他又道:「技術上問題是回家問老豆,他口述教我,慢慢吸收。」不知不覺,就這樣搭了40多年的戲棚,雖然曾經因與父親爭執而短暫轉行,但陳師傅笑言始終心繫戲棚:「已經是我的終身職業,也是文化的保存,我希望做到自己不能做為止。」而他的兩個兒子,也在父親的薰陶下入行,繼承起家事和父親的責任。 所以,多年的戲棚搭建經驗已成為陳師傅的身體記憶,即使他近年已甚少親自出馬,但今年需要親自出馬時,技術也未見生疏,他認真道:「擺每一條杉、每一條竹,已經知道位置和怎樣做出戲棚。」 一竹一杉一戲棚 「蒲台島神功戲棚的難度是香港之最,石灘上凹凹凸凸,還要能承托超過100人、戲箱的重量。」對於這崖上戲棚,陳煜光師傅表示結構必定要做到百分之二百的穩,像功夫的馬步一樣,才能保證安全。按照陳師傅粗略計算,這座棚用了400根木杉、6000枝篙竹、1000塊木板和1200張鋅鐵皮,在人手和時間也是正常時期一半的情況下,包括陳師傅在內13位師傅只用了12天,每天工作6小時,便完成戲棚搭建。 「這戲棚外型叫『三簷滴水放光龍船廠』。」陳師傅說,前後左右稱為四簷,滴水則為斜的結構,其他戲棚後方也是斜下去,而蒲台島則是做平,他解釋:「20多年前我與島民商量後改良了,以前戲棚只到廟前斜下,下雨時就像倒水一樣,現在變平並包住廟,即使下雨也不會進水。」此外,因為從前沒有電燈,所以中間有一層用來梳氣、透光,這部分術語稱作「攏頸」,正式名稱為放光;而龍船廠則是最初這種棚是搭建用於龍船存放,便以此為棚的類型命名。 為數不多的「搶花炮」 全香港僅餘2個地方留下天后誕「搶花炮」的傳統,分別為蒲台島和河上鄉。蒲台島的花炮台也是搭建於山石之上,人們會組成花炮會,供花炮來祭拜天后娘娘。儀式開始時,嘉賓會走上陳師傅搭建的花炮台,以強力橡筋代替火藥把代表花炮的號碼射出,讓台上的人來爭奪,以換取對應號碼花炮裏天后娘娘的畫像或木製神像,再把祂請回家供奉保佑平安,也是這台島嶼與別不同的傳統。 天后誕的二三事:粵劇演出 值得一提,戲院和神功戲棚所表演的粵劇也是有所不同,像是場地設置,以至於演出內容及陣容。神功戲棚主要在戶外搭建,大多也沒有冷氣,而且台面以木板鋪成,承受重力時富有彈性,所以做戲、走台步、踩橋或演出功架時,對表演者而言,與戲院的實地感覺大有不同。 此外,神功戲分成日戲和夜戲,主力演員負責擔綱夜戲演出,而日戲則是所謂「二步針」(第二、三或四的花旦)的舞台,舉辦是次導賞團的長春社文化古蹟資源中心(CACHe)工作人員表示:「這是承傳一個很重要的東西,平日在後台看了那麼多師傅、前輩演出,何時才有機會實踐呢?就是在神功戲日戲時。」雖然天后誕是民間宗教的節誕,但時至今日已被聯合國列為「人類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而即將清拆的茶果嶺,剛完成的天后誕亦有機會成為該地最後一次祝賀。 或許,在部分人眼中民間宗教已不合時宜,但其承載的更是這片土地的一塊歷史拼圖,當中更有不少像陳煜光師傅的匠人,不斷默默的守護和傳承文化。下年,大家不妨抽空挑選一個地點,參加其舉辦的天后誕,當作是本地遊的一日體驗也相當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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