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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野月專訪(下)】開拓分半鐘直度片市場全因一個「窮」字 馮錫潮:我哋目標係從直度走返去橫度

2022年11月12日,水野月的第一條分半鐘直度片面世了。那條片有3萬多views,為水野月IG增加了1000多個追蹤。潮心想:「假如我有30萬views,豈不是有3萬個粉絲!」

「驚艷別人」的感覺,讓潮十分享受。「好簡單,你攞起手機,開Instagram上嘅reels專頁,你碌來碌去,你碌到幾多個先會見到一個香港(創作者)呢?香港人好急躁,大家都想喺幾十秒之間得到一啲嘢,可能係哈哈一笑。我哋可以喺好短時間內,話畀觀眾聽一啲嘢。例如,阿潮呢個人好搞笑!或者,阿潮講呢番話好有道理!又或者,阿潮講呢番話,合情合理之餘,我估佢唔到!」他又為「水野月」這個名字下了一個官方註解:「潮拆開,就係水同月。我希望我嘅作品,能夠畀人好似喺野外聽住水聲、望住月光睡覺一樣,感覺係好舒服嘅」。

「我哋嘅初心係,拍長啲嘅話成本會好高。仆街!既然我無錢,就打直拍、晚上收工之後拍,我哋拍reels,最最最最大嘅原因係我哋窮,窮,就係我哋成功嘅方程式」。

文:Heidi Wong (@heidi.is.strong)
圖:hct、Kelvin Or (@kelvin.okc)

Stage 4:一個衝動的決定

眾人聽到潮想拍「直度」片,大驚,猜想潮是在搞笑嗎?哪有人把電影打直拍?細豬(水野月的常駐演員)叫他不要急,慢慢休息多一會再算,但潮心意堅定:「我要生活,我要用拍片呢件事化為收入嘅話,我係咪都要拍直度片?IG依家有呢個新功能拍直度,我覺得要把握呢個機會,我覺得可以hit。我依家唔做,出年才做就太遲啦」。

潮經朋友介紹下,認識了Alex,也就是現在水野月的主要攝影師。

Alex在中學時候已經參加拍片比賽,中六便自己寫歌、錄CD,大學成功考入浸大電影學院,但一直自覺從沒被認同過:「我會諗係咪自己嘅性格有問題?嗰陣嘅我好固執,不斷同其他人比較,覺得只有自己係啱嘅」。

潮和Alex,兩個人都是「固執底」的人。儘管Alex曾苦口婆心叫一直喜歡自導自演的潮別當演員,專心做導演,潮一度怒羞成怒:「以後唔預你玩!」不過之後二人竟然有點「一拍即合」。

Stage 5: 橫變直的神奇旅途

潮躍躍欲試,大家找了一個晚上,拍了3條reels。

一開始,潮參考其他地區的短片,拍攝「現實世界」及「電影世界」的對比為題材,後來他稍稍微調,改為「普通人」對比「電影人」,例如普通人在麥當勞重遇舊同學,潮會說「人哋當然唔認得你,佢食安格斯餐,你食豬柳蛋咋!」;電影人在麥當勞重遇舊同學,燈光一轉,音樂響起,劇情同樣是被舊同學忘記,潮「chok」起語帶雙關對白:「有時候有啲嘢,就好似麥當勞嘅豬柳蛋一樣,整定嘅。」

電影人真的都是傷春悲秋的「chok」、懶感性?網上有人質疑潮根本不算電影人,潮說:「我又真係唔算電影人,我係自由工作嘅影片創作者」。事實上,潮其實只是想表達出看待同一件事情,兩種看法的對比,並透過畫面呈現。他解釋:「喺故事、音樂節奏、戲劇性方面,普通人就係好戇鳩,電影世界演技好嚴肅;普通人世界係用手機拍攝,電影人世界用電影機拍攝;普通人世界無調色,電影人世界有3級調色;現實世界都有收音,但只係手機收音」。

漸漸,水野月followers幾何級數上升。就算你沒有follow他們,你或許都會在reels頁面見過「普通人唔要膠袋VS電影人唔要膠袋」,或者「普通人flirt女VS電影人flirt女」,兩者分別有258萬及302萬views。記者忍不住問道,你們的作品吸引人的秘訣在哪?Alex說不是不能說,而是「難以言喻」,「簡單而言就係準繩度。」

記者問道,做直度片,不怕被批評?潮爽直回答:「連登畀人屌緊啦!不過唔打算縮,點解直度片就一定係抖音片?因為抖音拍直度先?我覺得唔係,我覺得自己拍嘅片,係香港IG片」。

Stage 6:還記得初衷嗎?

訪問當天,這個16萬追蹤的IG創作者,去了酒店做兼職bell boy,全日都因為收到了5元歐羅的小費而喜滋滋的:「我得閒就會返工,你喺屋企坐低諗劇本,無錢;我返工嘅時候諗劇本,係賺人哋錢做自己嘅事!」

潮除了自己工作,水野月目前亦透過接一些業配工作賺錢。要努力儲錢,是因為潮還有一個終極目標:「我本身諗過reels唔會hit,如果係,我會儲20萬,我會寫一個好撚究極嘅劇本,一個我覺得拍咗出來我肯定會獲獎嘅劇本。接到廣告唔係我哋嘅終點,電影係我哋嘅終點。由直到橫係我哋嘅終點」。

潮盼著,有一日可以製作出一部足以參加國際電影節的作品,告訴大家,馮錫潮不只是一個會自導自演的MK仔演員,也是一個專業的導演。記者很好奇,究竟在潮及Alex眼中,reels的意義只是工具,還是他們同樣鍾愛的東西?潮想了一想,說:「短片都係我導演出來,呢件事係從我角度出發,我兩樣都好鍾意,道理等於你食咗好多雙層芝士安格斯後,你都會想食一個12蚊嘅魚柳包。佢對於旁人而言可能無乜味道,可能唔夠多汁,但佢對我而言好重要」。

偶爾夜闌人靜時,潮會想,要是有人訪問自己,標題會怎樣寫?「24歲無業青年 6年後堅持夢想」這樣?「我真係無任何background,我嘅background就係24歲無業青年,街童。」今天,這個24歲青年果然真的接受訪問了。他依舊稚氣,有一點點任性,偶然自負,偶然自卑。不同的是,他已不是單單是一個無業青年了。

歸根究底,這個故事其實可以簡單以一個字總結——愛,不論是潮對於夢想的熱愛,抑或這群原本被看不起的人,聚在一起的情感,「一切嘅動機都係愛。」潮說。

後記:悲慘的定義

在訪問期間,不難感受到潮其實並不富貴,甚至可以說是「草根」。有人問潮哪來的錢拍攝,潮在訪問完結後,分享了一個故事:

「記得有一日,我飲醉酒行過屋企附近,見到一個流浪漢。因為經常見到佢喺我屋企附近執垃圾食,嗰陣我覺得佢好慘,我因為醉意,真係問佢,喂,你覺唔覺得自己好慘?佢話,你就慘,傻鳩!」

「過咗無耐,我因為拍片,將自己嘅錢用得七七八八,我同我好朋友傾,我話覺得自己無錢好慘。佢話覺得我一啲都唔慘,因為起碼我係做緊自己鍾意做嘅嘢,但佢唔係。」

「然後,我就諗,其實一個人畀人覺得佢好似好慘嘅時候,佢未必真係慘;但如果有一日,佢都覺得自己慘嘅時候,佢先至係真正嘅慘。」

在這個社會,大家可能都會覺得營營役役的自己是一條可憐蟲。忙時,不妨歇下來想想,自己有否逐漸遠離當初想像中最美好的自己?

假如一切其實都在進程中,或許現階段這個困苦的你,也是閃閃發亮的。